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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心理師，凡事追求完美，難道不好嗎？」
我眼前的這位女孩，因為醫師擔心她的憂鬱、恐慌與腸躁愈來愈嚴重，生理檢查卻怎麼樣也找不出原因，因此，才會在醫師的建議下，出現在我的諮商室。聽著女孩的故事，讓我想起一位國中同學。她，是班上永遠的第一名。如果用現在的流行語來說，她就是「學霸」。
班上永遠的第一名
每個早自習，當女生們忙著化妝，男生們忙著打鬧時，她總是在預習今天的科目。無論教室有多吵鬧，她都能用上三色的原子筆，以及娟秀的字跡，將一切的學習放入筆記。
整整三年，我們的班排成績單，都是從第二名開始看。因為，第一名從來沒換過人。據說她想念醫科，或是她的家人希望她念醫科？「……如此一個資優生，要念也是念台大醫科吧。」小毛頭的我們，在她背後議論著。
到了大考結束的那一天，國中生活剩下的就是跟朋友玩樂，以及等待結業式。當我踏進教室的時候，突然升起一股好奇心……大考都考完了，妳總沒有書可以看了吧？
這樣想著的我，穿過拿著竹掃把打鬧的男生，以及傳閱時尚雜誌的女生，進到了教室後，我驚訝地發現：那位同學依然坐在位置上念書。她念的，是高中數學！原來，她根本沒停下來過。
聽到這裡，來找我諮商的女孩，激動地說，「對啊，當然不可以停下來！」「萬一被別人趕上了，甚至取代了，那該怎麼辦？」
我對女孩說，「那妳有沒想過一個問題……」「像這樣一台全力加速的車子，如果有一天，發現自己怎麼樣都爬不上某個山坡，會怎麼樣呢？」
女孩想了想，嚴肅地對我說，「應該會很痛苦吧。」「我真不敢想，如果有一天這些努力都白費了，活著還有什麼意義？」
沒做好就全盤皆輸？
我點了點頭，繼續說完國中的故事。
永遠的第一名，果不其然地上了第一志願的高中。然而，不知怎麼搞地，她的大學考試搞砸了。說是「搞砸」，其實也是很多人聽到會驚呼的「醫學系」。
但，不是台大醫科。
可以想見，堅持完美的她，最後選擇了重考。而我最後一次見到她，是在補習班的樓梯間。她剪去了一頭烏黑的長髮，理了個大光頭。
我幾乎認不出她來。
講完了國中同學的故事後，我對諮商室的女孩說：「妳知道除了『學霸』以外，還有『學神』這個說法嗎？」「所謂的『學霸』，是努力用功取得好成績的一群人。而『學神』，是即使不那麼努力，依然成績頂尖的人。」
女孩聽到後，張大眼睛問我：「這，不是很不公平嗎？」
我回答：「是啊，『學習成績』這種事情的確是很不公平的。」「有些人的死命努力，是另一些人的不費吹灰之力。」「因此，凡事追求完美，當然可以是一種追求品質的美德。」
「但，如果妳追求的是『永遠的第一』，甚至是『沒有最好，就是最爛』，這種非黑即白的思惟，會在妳的人生發生失誤時，一把將你推入山谷。」
「這就是對自己過度嚴厲，而導致的『不適應完美主義』。不適應的部分，不是把事情做好的心態，而是只要覺得自己沒做好，就用否定、擺爛與羞愧，把自己推入地獄的自我懲罰。」
夠好就好 先做再改
女孩離開諮商室前，問了我一個問題：「如果深受不適應完美主義的影響，該怎麼辦呢？」我是這樣回答她的：
要解套不適應的完美主義，就要學會兩件事情：第一件事，夠好就好。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更好，但在督促自己更好之前，記得停下來，欣賞自己的夠好。
這樣一來，你才會有力氣繼續往前。
第二件事，先做再改。不適應完美主義者，難以忍受任何的汙點。然而過度重視細節的下場，就是無止盡地拖延，最終不想面對這爛攤子。（事實上，對不適應完美主義者來說，任何一丁點的不順利，都會讓一個專案瞬間變成爛攤子。）
愈是這樣，愈要記得「先做再改」。萬事萬物，都是先從一個不成熟的點子，一張雜亂的草稿開始。先行動吧！做了不喜歡，再改就是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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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redit: Photo by Annie Spratt on Unsplash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