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王家齊
妳知道男人是大一點的孩子 永遠都管不了自己張著眼睛來說謊 也心慌的哭泣面對著不言不語的臉孔 誰也不知道男人是怎麼了—陳昇《關於男人》
有種男人的樣貌,是這樣的:
「這男人是個好爸爸,他是親戚小孩的偶像。很會說故事也會變魔術,姪子姪女整天都圍著他轉。對曉珍來說,他更像是一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父親,而不是自己交往兩年後決定結婚的先生。」
「...於是,當她第一次發現他出軌的證據時,她感覺頭暈目眩,彷彿這個世界崩塌了。」
或是這樣子...
「他的雙腳很少踏在地上。比起用走的,他更喜歡用飛的,飛在自己的思緒...他有很多私人興趣,喜歡自己去書局看書。過了30歲,聽到陳昇的《不再讓你孤單》仍然會掉淚...喜歡把心裡想的藏在理論、邏輯或是別人寫過的金句之後。」
「...他心中仍然有個男孩,在自己的世界飛著...第一個發現的,是他的未婚妻。每次想要跟他靠近,或許想要他有點『存在感』,能夠Man一點決定事情時,他總是會侷促地回答「不了不了」。」
第三個例子很短,也是我最喜歡的一個。
驚悚電影大師,希區考克說「我要飛。」
他太太回「先把你那盤蛋吃完。」
成功(?)男人背後的女人
有一種男人,心理學稱之為「永恆少年」。他們善感、細膩又有才華,常在藝術或創意領域發光發熱,很自然地被身邊的人當成王子,小王子,或是老王子。
他們的雙腳,彷彿從未踩在地上。這樣的男人,背後總會有一個女人(或男人)—喔,其實不只一個。通常,你在永恆少年背後,會先看到一個「媽」。
那不見得真的是他媽,有時是伴侶,有些是老婆,或著夫妻創業、同舟共濟...那種你在朋友聚會聽到時,會驚呼「哇,你們感情真的很好欸」的那種關係。
這個「媽」提供了永恆少年什麼?答案是:吃蛋。
永恆少年有個矛盾而迷人的特性是,雖然長成了一個男人的身體,或許180cm高大挺拔,多半也乾淨好看。然而他們內心總是像個孩子,如同文章開頭《關於男人》的那句歌詞
「妳知道男人是大一點的孩子 永遠都管不了自己」
小王子與老媽子
這是什麼意思?當永恆少年沉浸在自己的想像世界中,就彷彿小王子在星球間旅行—在小王子的故事中,你不會看到他要如何為飢餓、寒冷或是貧窮掙扎(想想他是怎麼跟商人星球說話的...)
小王子又說「我有一朵花,我每天都給她澆水。我有三座火山,我每星期都給它們通一次火山口,連死火山也不放過。誰知道死火山會不會再變活呢。我擁有花和火山,我這樣做對我的花有好處,對我的火山也有好處。可是你對星星並沒有好處…」
商人不知該如何回答。
每天為花澆水是很迷人,但肚子會餓,天氣會冷。這些日常生活的瑣事,會有一位充滿母性的女人(或男人)跳出來,為他照顧生活起居,讓小王子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繼續飛翔,白話文就是「老媽子」。
如果小王子是小屁孩,老媽子就是大父母。
如果小王子是藝術家,老媽子就是經紀人。
如果小王子是園藝設計師,老媽子就是管線工程師。
這樣的「配對」,自然形成了伴侶「正宮」的地位,但也形成了永恆少年特殊的親密關係型態—一個永遠可以青春帥氣、不管世事的小王子,配上一個常常解決問題、協調人際的老媽子。
親密又緊繃的兩人關係
這樣的親密關係,會造成什麼後果呢?
對老媽子來說,要嘛會有黃臉婆的忍耐、委屈與苦情,要嘛演化出大手大腳、管東管西的歐巴桑樣。然而,這背後可能也有一種女人的怨恨...
「為什麼在外發光發熱,接受掌聲歡呼的都是你?」
對小王子來說,有人貼心照顧與安排設想,是很感動而溫暖的,有時也會深情地覺得這就是「家」。不過,飛在天上的少年可能沒想過,照顧有其一體兩面—照顧是一種給予,也是一種要求。
比如說:吃飯吃到一半,創作的靈感來了,你跑去電腦前專心打字、編曲或是畫畫。碗盤丟在桌上或水槽沒收,是不會有小精靈神奇地把它洗乾淨的。或著,你家的小精靈收了一次,收了兩次,第三次忍不住怒吼—
「老娘不幹了!自己吃完的碗自己收!」
其實,小王子並非不知感恩,而是當他們一頭栽入有興趣的事物時,就彷彿瞬間離開了地球,進到了自己的行星系。於是,小王子常常有一個委屈是...(請母性強烈的人們先深吸一口氣,冷靜了,再往下讀)
「我也很努力了啊。」
的確小王子有在努力,比如他們通常會(在返回地球後)跟另一半道歉、安撫與承諾「下次不會這樣了...」,但他們總是做不到—不是不要做,而是沒有意識到自己再次「離開地球」了。
於是,老媽子也總是覺得「你答應我了又做不到。」那到底該怎麼相信小王子說的話呢?也難怪有那句話「男人的嘴,騙人的鬼。」
當小王子與老媽子的「兩人關係」一再挫折,第三個人出現了...
(下集待續)
歡迎來到:給男人們的心理學
這是家齊在2022年啟動的寫作計畫,透過十年心理治療工作的實務觀察,以及身為華人男性在台灣長大的經驗,重新認識台灣社會對新一代男人們的「標籤」:像是媽寶、渣男、孤兒、永恆少年或是中年大叔,討論男人們的心理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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