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文作者：王家齊
電影《滿城盡帶黃金甲》中，飾演皇帝的周潤發，對兒子周杰倫說了一句話「天地萬物，朕賜給你，才是你的—朕不給，你不能搶。」這一句話，說清楚了父子關係的愛恨糾葛。
事實上，這部電影是一齣典型華人家庭 + 伊底帕斯（戀母弒父）的大悲劇。
許多男人以為，只要成為天下霸主，一國之君，人生就完美了。就連小時候玩光榮出的「三國志」系列，勝利條件也是統一天下—把地圖上所有城池都插上自己的旗幟，就對了。
然而，男孩們（包括我）好傻好天真，沒想到一件事—就算天下是你的，你家還是有妻小。於是，許多四處征戰的大將軍，回家後無法也無力親密，便有了電影中周杰倫的角色「為母出征，謀反老爸」的家內悲劇。
缺席的父親，帶來家庭的悲劇。
不會玩的父親
不會玩的父親有兩種，一種是皇帝，一種是少爺。
皇帝式的父親，管小孩像是管員工，罵小孩像是罵新兵，玩小孩像是...嗯，他們字典中沒有「玩」這個字。就算被太太押著，勉為其難地跟小孩玩—不會玩又嚴厲的父親，很擅長把遊戲變成特訓，父子相處起來苦得要命...
最後，小孩索性也不要跟父親玩。
皇帝式的父親有個變形，我稱之為「遠征大將軍」。他們一頭栽入工作之中，覺得我辛苦上班，錢拿回來就好，到底還有什麼好不滿？
少爺式的父親什麼都玩，就是不跟小孩玩（因為不好玩）。對他們來說，玩小孩不如玩女人、玩股票或玩浮潛，少爺式的父親還是自得其樂的少爺，不是父親。
少爺式的父親也有個變形，我稱之為「魯蛇少爺」。他們在職場失意落魄，缺乏成就感。為了消除這份魯味，他們反過來向小孩搞錢，或是抱怨養小孩花了他這麼多錢，總之都是別人的錯。
簡單來說，皇帝式的父親，讓家人覺得難相處，而不好玩。少爺式的父親，覺得和家人相處不好玩，往外找他的樂子。
這兩種父親，都少了成為「成熟父親」的關鍵元素...
不會親密的兒子
成熟父親帶來的，是一種教練式的親密。
就澳洲心理學家Steve Biddulph的說法，父親的親密是「...那種比較粗率，而且是有條件的愛...意味著男孩已經開始邁向獨立，在男人世界中感到安全自在。」
與接納、鼓勵和撫慰的母愛不同，父愛之所以「有條件」，是因為要協助孩子與世界接軌「亂跑會跌倒，跌倒會很痛，痛了要休息。」
這些現實世界的運行法則，不是愛與接納就足夠的，需要父性教練的陪伴探索。
沒能擁有父親陪伴的兒子，少了什麼？用一句話來說，就是「他們少了男人的背影。」
不只是國文課本朱自清的《背影》，那是華人家庭老父親，給兒子沉默的愛。想想《獵人》的男主角小傑，他的父親「金」也以「男人的背影」，這樣的形式出現。這讓小傑也踏上成為獵人之路，因為想要尋找父親，也想要成為像父親那樣厲害的人。
還有一種背影來自《海賊王》，左手上的 X 記號，是夥伴的標記。這段出自魯夫一行人告別薇薇公主的劇情，哭死一堆人了。你可能會困惑，這為什麼也算父親的背影呢？
其實，父親陪伴小孩玩耍長大的黃金時期，落於六歲以後，十四歲以前。一旦超過了十四歲，即使擁有夠好的父親，男孩們也會開始尋求，其他男性同儕與長輩的連結，也就是「夥伴情」。
這也是海賊王那一幕，會感動這麼多人的原因—夥伴情，是一種親密的連結，以及在廣大的世界，玩耍、探索與冒險的歷程...（你可以看到玩耍、探索與冒險三個詞，正是六歲以前、六到十四歲，與十四歲以後的關鍵字。）
那麼，有了夥伴就不需要父親嗎？
（下集待續）
歡迎來到：給男人們的心理學
這是家齊在2022年啟動的寫作計畫，透過十年心理治療工作的實務觀察，以及身為華人男性在台灣長大的經驗，重新認識台灣社會對新一代男人們的「標籤」：像是媽寶、渣男、孤兒、永恆少年或是中年大叔，討論男人們的心理模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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