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王家齊
上個周末參加了三語事劇場的小丑內訓,有兩三年沒戴上紅鼻子了,再次回來有種熟悉,也有種新鮮感。正好,最近在心理治療的學習,也一直發現「體感」這種非語言的重要性。
於是有了這篇文章的相互對照—
1. 在裡面的人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在外面的人有好多自己的詮釋
記得幾位夥伴聊到,上完工作坊回家時,被家人問起你們這堂課在上什麼?
總是回答不出來。
同樣在舞台上,進入小丑角色時,一個你會很清晰地感覺到觀眾的感受,無論是喜歡、緊張或著同情...另一個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。
我記得一個片段,四個可愛的小丑姊妹有著各自的個性,也非常溫柔地對待彼此,你馬上就會喜歡這一家人。
然後,當訓練師搖鈴,你知道她們將會一個一個離開舞台,也卸下小丑的角色。
即使如此,當小丑大姊溫柔地親吻每個妹妹,然後安靜地離開。二姊想要把場上的椅子一起帶走,三姊四妹跟著學,卻卡在門口或是索性帶走一個想像的椅子...
我總是無法不把它詮釋為「死亡」,四個小丑很認真地玩耍與詮釋死亡。
當然,場上的小丑根本沒有這樣想。說不定,如果他們真的想著「我要詮釋死亡!」
這齣小丑劇就真的死了。
2.治療師的體感訓練:嬰兒觀察、家族派列與小丑
記得研究所時修過「嬰兒觀察」這堂課,也知道嬰兒觀察不只是要看嬰兒發展。
而是要看這個「沒有語言的小東西」如何說,又如何被聽,以及他如何激起觀察員的「內在感受」。這是移情、反移情與投射性認同的基礎。
不過當時離現場還太遠了,這種大家都在談論的無形之物就像鬼故事—
好像每個人都可以說出一套道理,但看得到的就是看得到。看不到的就只能在語言層次辯證。
後來跟診所夥伴與督導探討這個題目,慢慢現場也去得多了,突然有一天就懂了「體感」是怎麼一回事。同時督導也有個想法是:家族排列的直覺感應,也許最有機會捕捉這種治療師的體感。
這次意外地發現,小丑可能是另一個「體感」訓練的來源。
因為有了全世界最小的面具(紅鼻子),進入小丑角色能夠探索最大的真實—也就是人類的情緒、關係與動力。
我自己很多時候,在舞台上做完小丑練習,不會特別想說些什麼,解釋(詮釋)些什麼,因為都在裡面了。
(或許「裡面」這個詞並不精準,更像是Winnicott所稱的介於母親嬰兒之間的「過渡空間」)
一開始學小丑的時候沒想那麼多,只是很喜歡那些遊戲,喜歡一群人一起玩一起靜心的感覺...
慢慢地更打開更感知了,這群人在遊戲中是什麼樣子?在靜心中是什麼樣子?在舞台或街頭是什麼樣子?
我能認識什麼是體感,好像是這樣一次一次來的...(然後治療師的另一個基本功「詮釋」就可以加進來—感受後詮釋,詮釋後感受,似乎是這樣的循環)
然後你必須安靜,也不可以貪心...不要在感受時想著如何詮釋,也別在該詮釋時耽溺於感受...
像是在聆聽那首老歌”The Sound of Silence”一樣。
3. 看到這,你也許還是想問「所以,小丑到底是什麼?」
我想到的是這一段文字:
「我必須做什麼,才能馴服你?」小王子問。
「你必須非常有耐心。」狐狸回答
「首先,你會坐在離我有點距離的地方 – 就像那樣- 在草地另一邊,我會用眼角餘光望著你,你什麼都不用說,語言是誤會的根源。但是,每一天,你會慢慢坐在更靠近我的地方,慢慢地…直到…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