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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31日 星期五

2024|新年計畫又來了嗎?為什麼跳脫輪迴的新年計畫需要的不是願景,不是習慣,而是正確的...

 
作者:王家齊 




今天和大家聊聊,為什麼新年計畫需要的不是願景,不是習慣,而是正確的【動作】設定。


新年計畫跟動作有什麼關係?


先解釋什麼是動作。

動作就是一個把新年目標拆解後,最小可行的具體行動。你或許聽過今年的暢銷書《原子習慣》。對我來說,原子習慣在概念上是對的,但在執行上是不完整的—

原因是:[習慣]不是一個最小可行動的行動。比如多少人的新年計畫是寫[早睡早起]?或著[運動減肥]?還是[上課進修]?這些是值得培養的好習慣沒錯,但有沒有發現—

習慣其實並不具體,同樣是[早睡早起]這個習慣,可能隱含了許多個[動作],比如:十二點躺床、手機撥好鬧鐘放在外面、鬧鐘響的時候先離開棉被,泡好一杯熱茶等等。

剛剛講的是[適合]我早睡早起習慣的動作,但這真的就適合你嗎?如果今天你是外宿朋友家、去旅行過夜,這些習慣仍然是按照上述方式進行嗎?或是需要調整?如果要調整的話,哪些動作會被捨棄?哪些又會被留下?


健康的習慣千篇一律,有效的動作萬里挑一。


這其中的原理在於:[動作]累積久了就會變成[習慣],也就是自動駕駛。[習慣]成形了就可以加入[儀式] (原子習慣所稱說的[提示]),變成可以進出的[狀態],當你掌握了狀態,這就有機會成為[自我認同]的一部分。

2015年我去加拿大和即興劇祖師爺Keith Johnstone上課時,他介紹了一個進入[狀態]的練習。

事先寫好一張有[角色目標]的清單(比如:讓別人覺得你很煩),清單上面記載了各種可能會讓人煩的動作(比如:批評他的外表、刻意模仿他說的話,或是忽略他等等)。

這練習讓兩個即興演員演一齣戲,手上各拿著一張清單。他們除了嘗試完成原本的扮演任務(比如他們是一對要討論離婚的夫妻)以外,也要不斷使用清單上面的[動作],以達成角色目標。

當事情有點卡住時(比如拿著[讓別人覺得你很煩]清單的演員,開始做一些溫良恭儉讓的好事),Keith老先生就會大叫"再看一次Look again!",讓兩位演員尋找一個新的[動作]來執行。

有意思的是,當你越來越熟練(成習慣)的時候,你可以在扮演故事中的角色(比如:先生)時,手上同時拿著兩張清單,隨心所欲地透過[動作]進入你想要的[狀態]。


"You are what you do."


營養學有句話說"You're what you eat." 對於行為學來說,這句話應該是"You're what you do."
動作決定了你是誰。

最後聊聊幾個容易踩坑的誤區。


留意好心唱衰你的大家 (朋友、家人、或是某個Dcard & PTT的網友)


他人眼光是一把雙面刃。

確實有些設定新年計畫的文章會建議你昭告天下,透過自我承諾與同儕壓力的方式,讓計畫可以像是被國會監督那樣順利進行...

只是幾個月後,連政府都跑了。

倒不是這個方法無效,而是對許多人來說(至少在台灣),有時候別人的[好心][熱心]與[關心],常常變成癱瘓行動的壓力。

系統思維有個說法是,一個系統會傾向維持平衡與和諧,所以當[新行為]與[新改變]出現時,系統會傾向讓這個新行為充滿阻力,進而減少或消失。

因此,昭告所有人不見得是個好主意,甚至可能會影響你持續行動。因為早上六點就起床運動,或是朋友聚餐時不喝酒只喝水,都會讓你有點[與眾不同],說白了就是[怪怪的]。

系統面對[怪怪的]行為,就會傾向讓它[恢復正常],這就是新年計畫的輪迴。

Q: 怎麼辦呢?
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建立一個[次系統],次系統就是大系統中的小系統,如果公司是一個大系統,你的部門就是一個次系統,甚至你跟你最常合作的同事,又是另一個次系統。

Q: 要建立什麼次系統呢?
基本上就是[同儕圈],也就是大家都認同這個新行為,也會執行類似改變計畫的一群人。現在很流行在臉書開課後社團,或是會有同好討論群(比如晨跑打卡),都是這個概念。

Q: 那我還要跟朋友或家人分享嗎?
我是建議不需要花太多力氣讓圈外人懂,畢竟有些箇中滋味花再多唇舌都是枉然,甚至鬧得雙方都不愉快(比如:就算你可以正確深蹲1.5倍體重,也許還是有家人擔心你的膝蓋會壞掉)。

把時間花在對的位置上。


面對計畫沒進展與學不會的恐懼


這是離苦得樂之[苦]。

學習是有曲線的。無論你寫下了多麼精細的新年計畫,或是找了絕佳的教練與顧問諮詢,發展了多麼厲害的客製化訓練,最後都還是要面對一件事—

學習不是一分耕耘,一分收穫。

我知道,這句話是讓蠻多人心碎的。但有些人可能在高中大學時早就發現了這種不公平—總是有個同學天天上課睡覺下課打電動,考試成績一出來卻怎麼樣都是前三名。

學習真的不太像種田(可能農業文化讓我們這樣錯誤比喻),比較像是航海。出海前,你要確實學會羅盤的使用,天候的判讀以及海嘯的處理。

但在出海後,有些關於海洋的真正知識,是要不斷不斷累積里程數,才會在有一天突然[開竅]的。
這過程的痛苦與無助,我理解,因為我念書時也是屬於悶頭努力的人。很多時候也會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學會,陷入在充滿迷霧的大海之中。

但永遠要記得學習是有曲線的,[開竅]不是你今天投50元,就會得到一個扭蛋的等價交換,而是你一直一直投幣,一直一直練習,直到有一天你突然懂了—

然後你就回不去[不懂]了。

那該怎麼辦呢?老實說這可能是最難的一題,畢竟心理學研究發現,恐懼與痛苦是人類最優先覺察,也最傾向避免的感受。所以學不會持續不了想逃,也是很普遍的人性。

只能說,不要怪自己,或是不要怪太多。如果太痛苦了,先做一點點就好,不要把自己逼到全面崩潰,也不要逃到天涯海角。

一次一小步,就很好。


小心過度耽溺願景幻想卻無實際作為 


這是離苦得樂之[樂]。

有人問,激勵自己到底好不好?我的回答是,有感覺很好,但只有感覺就不太好。

有願景有理想當然很好,透過想像力也會讓我們[彷彿]處在計畫完成的狀態,感覺一年的開始充滿活動,告訴自己我今年一定要不一樣—

幾個月後,又開始無力厭世了。

這也是為什麼這篇文章強調[動作]才是新年計畫的基礎。願景會讓我們有力氣,但只有願景不會讓我們前進。

我以前有個同事太想出國了,但因為工作關係都無法飛出去(當時還沒有疫情考量,所以他真的是看著大家飛)。後來有天午餐時間我去找他......

發現他在用Google map看外國的風景。

這當然是可以稍稍安慰現實的苦澀,但本質上來說,我同事還是無法出國,他還是無法完成他每年細數的夢想,只能困在小小的辦公室,用想像與願望安慰自己的貧乏。

換我問你了:你希望你的新年計畫,是Google map上一張由街景車拍下的照片,或是你在當地冒險遊歷後,為自己拍下的一張自拍照?


延伸閱讀


2021年12月29日 星期三

【助人者小辭典】如何問出一個好問題?三種心理治療中的提問時機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最近做諮商的時候,聽到一些來訪者回饋(帶著驚喜或是困惑的語氣)「你們心理師怎麼這麼會問問題?

工作完也想了想—對啊,為什麼呢?這些問問題的「直覺」與「能力」到底哪來的?

今天,我就來拆解我自己。

我做諮商的話,最常用到的三個問題是 What , How , 與 Why 這其實沒什麼稀奇的,比起大家耳熟能詳的 5W1H 還少了三個。

但重點是,它們分別代表什麼意義?又適用於助人工作的什麼場合?


What: 情緒的探索


首先是 What,中文其實是「什麼」,功能會像是一種開啟,一種探索,最常用在來訪者出現「情緒」時的進一步討論。

比如:來訪者說「我真的很氣我媽,她憑什麼可以這樣限制我!?」你可以用大學教的情感反映簡述語意,回應「你很生氣,因為你覺得媽媽不讓你做想做的事」。

但你也可以透過 What,多在這個情緒「盤旋」一點,看看裡面有什麼屬於這個人的特別邏輯。

比如:「你真的蠻氣你媽的,那你最氣的是氣什麼呢?

當然你是可以從理論從歷史或著從人性猜他在氣什麼,然後直接說出來(有時候我也會這樣做)

但如果你問了「氣是在氣什麼?」,這裡也開啟了一個邀請,讓個案談談自己的心路歷程,會有更豐富的細節產生。


How: 從故事查案


再來是 How,一個被我開玩笑稱之為「查案」的動作。

使用時機通常是來訪者只給了你故事的結局「我跟我男友分手了」,或是抽象的結論「我就是沒人愛的人

(上過微笑角即興劇工作坊的夥伴,就知道這是九句故事接龍的「最後...」、「從此以後...」與「這個故事告訴我們...」)

為什麼說是「查案」呢?因為你只有結局與結論,其實輕則一頭霧水不知道發生什麼事,重則會過度認同對方的結論,然後一起掉入絕望的深淵。

查案,就是「你跟我說說,這件事怎麼發生的?(讓你到最後有這個結論/結局?)」的態度。

之所以叫查案,是因為跟人辯論價值觀是沒用的「不會,你要相信這世界上還是有人愛你的」(這是朋友級的作法),有時候還會出人命。(人是會為了捍衛價值觀跟你拼命的)

但如果用 How 打開一個故事,你就可以從細節從來龍去脈,找出這個結論的盲點。但你不是打壓價值觀,而是就事論事,就對方給出的細節回應你的看法與疑問。

更進階是要借力使力對方的價值觀,這個我們以後再提。


Why: 探問非常態


最後是 Why ,其實我自己跟這個詞糾結很久,過去在學校受訓時,被老師提醒過「不要問個案為什麼?」

我把老師的話記起來了,但這個自我審查讓我工作時有點綁手綁腳,變得在關鍵時刻會因為這個戒律而軟手軟腳。

很多年後我才搞懂,的確不要沒事一直說 Why ,特別是對方只有結論或價值觀等理性內容時,這會變成所謂的「清談」但沒有「進展」與「交流」。

更糟的是,當對方很有情緒的時候你一直問Why,聽到的人可能會很想揍你一頓。想想記者如果問災民「家人死了你很傷心嘛?為什麼你會很傷心呢?」

你應該也會想揍他一頓。

Why 的使用時機,其實是一個「非常態」的動作發生了,透過問 Why ,我們有機會進一步搞懂這個「非常態動作」背後的動機與目的。

舉例來說:一位分手時總是哭得很傷心很不捨的女孩,告訴你「這次跟男友分手,我決定不要哭了」,這就是一個相較過往的非常態。

那查案完後(這次是怎麼分手的?),或許就可以好奇這個「非常態」的動機...

「為什麼這次你決定不要哭呢?」

別忘了要能抓出 Why 的非常態,也暗示了需要先知道常態是什麼,就像九句故事接龍的「但是有一天...」之前,要先知道「每天...」是怎麼一回事。

所以 Why 是畫龍點睛之術。


關於提問的考量


有一個例外:如果你本身的能量或特質討人喜歡,可以在非語言的態度上用一種充滿好奇心的方式來問為什麼,可能行得通。

但如果對方有信任議題,或談的主題羞愧感較重,就很有可能被當成窺探隱私的行為。

這也是一些熱心助人工作者的誤區,他們通常有溫暖關心喜歡與人連結的特質,但缺少了讀懂對方狀態與了解關係模式的能力,就會好心被雷親,感覺被辜負而受傷。

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25日 星期六

【助人者的禮物】如何照顧好當下?(三)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上次提到,[當下]是在[細]與[慢]之中被捕捉而來的,所謂慢工出細活。今天我們來談第二種照顧好當下的方式,細細描繪。

如果說我細細分類的功夫是從治療師的工作學來,那細細描繪的功夫就是從即興演員的訓練而來。即興表演因為沒有劇本,最理想的狀態是抓住[當下]的靈感,透過丟接點子(Give and take)一來一往的過程。


當下這一刻


多年前我在三語事劇場演出時,有一次是香港老師Grad來帶我們做[時刻劇場]這個形式。現場會有觀眾說自己的故事,而我們身為要現場即興演出這些故事的創作者,Grad要我們總是問自己一個問題—

這個故事過了二十年後,還有哪一刻會被留下來?

對我來說這想法很有幫助,它幫助我從[語言]思維轉換至[圖像]思維,而情緒記憶確實就是非常圖像的。透過圖像而非邏輯,你讓觀眾進入你所描述的時刻,而不是向他們推銷[這裡有一個故事]。

那麼該怎麼做呢?

我會說,[先停下來,為這個時刻上色]


為這一刻上色


上色的意思是,你先不畫新的圖案,比如已經有一朵花了你就等等再畫車子。你看著這朵花的外型輪廓,比如它的花瓣枝芽,或是它如何向陽而長,然後你為它著上你希望的顏色。


常見誤區1


許多[熱心]的即興演員與助人者,會說我畫車子是為了[支持]這朵花啊,我也有用我的方式加入它。不能說這想法是錯的,但很可惜的是,這樣的熱心常常會輾過第一個點子。

特別是[熱心]又[積極]的夥伴,常常會一連串丟出大量的資訊。這時候他雖然想合作,可是卻像是在銷售,焦點不在這個當下,而是在他身上。

車子能否畫在花旁邊?當然可以,但能不能先一起把這朵花畫好呢?


常見誤區2


缺乏細節讓觀眾難以想像,也就難以進入你的當下。

這在青春期是常態,對許多男生來說也是常態,缺乏情緒與感官的詞彙讓描述變得很貧乏,就是好看、好玩、好爽而已,但當你問怎麼好看?怎麼好玩?你可能得到的答案是[就很爽啊]。

不見得是他不想跟你說,也有可能是他不知道怎麼說。

描述細節就是描繪五感(視、聽、觸、味、嗅),這是一個可以學習也需要學習的能力。當你對五感的描述越細緻,就像如何照顧好當下(二)提到的[細分]

比如吃美食不只是[好吃]、[美味],而是可以描述出這炸得金黃酥脆的雞肉,雞皮上滑亮的油脂如何在嘴裡融化,以及一口咬下去時感覺到的嚼勁與彈性...

我們就會有一個[餓了]的反應,因為當下[出生]了。(這是王理書老師在隱喻工作坊的說法)


常見誤區3


有些人是會描述細節,但總是[忘了]讓觀眾進入你的世界,不小心就會變成自溺。
就我觀察,這類型的夥伴多半很有自己的熱愛(比如某個心理治療理論,或是某種說故事的技巧),那有熱愛就會執著,這也是很自然的。

然而馬斯洛(對,就是需求金字塔那個)說:如果你有的是搥子,那所有東西都看來像釘子if all you have is a hammer, everything looks like a nail

他們失去當下的方式是,在踏上舞台,進入治療室之前,就已經決定好[待會]要做什麼了。倒也不見得是控制,而是太專注在某事某物上,就少了[發現]當下的可能性。

當下是變化而流動的,我們無法控制當下,只能願意航行其中。航行的意思是,我雖然有羅盤,有地圖,有一個要去的方向。但我同時聽見這一刻海洋的流動,或是暴風雨的來臨...

發現當下,而不是設計好當下。

你可能會覺得這說法,很像靈性雞湯的樣子。但不要忘了雞湯之所以是雞湯,是因為缺乏實際可做的方法。而當下之所以是當下,是因為我們可以透過專注在第一個點子(第一朵花)、願意航行其中發現新大陸,並透過語言勾勒描繪,為當下的出生,做一位稱職的助產士。

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23日 星期四

一種永恆少年的內心世界(二)兩個世界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曉珍的世界


曉珍看著眼前的男人,不知道該如何是好。無數次的吵架、爭執、大哭與安撫,她還是猜不透眼前的男人在想什麼。她以為自己找到了好男人找到了極品,姊妹們說的「男人結婚之後就變了一個樣」是很警世,但不會發生在我身上。

這男人是個好爸爸,他是親戚小孩的偶像。很會說故事也會變魔術,姪子姪女整天都圍著他轉。對曉珍來說,他更像是一個突然從天上掉下來的父親,而不是自己交往兩年後決定結婚的先生。

當曉珍第一次發現他出軌的證據時,她感覺頭暈目眩,彷彿這個世界崩塌了。

照片中的女人並不漂亮。曉珍自覺不笨,高中大學與一群中二男當好麻吉時,看著他們下課時怪聲怪氣地拿出來的寫真與漫畫,就知道這些臭男人愛的是哪一味—纖瘦、長腿、大奶大眼睛。

可是這個女人都沒有。

硬要說的話,這女人更像一個沒有性別的小孩,平胸個子又小,最明顯的特色就是臉上的雀斑。曉珍翻過這些照片,忍不住看著鏡子中的自己—是生了小孩以後的自己變形了嗎?或是日常的保養出了什麼問題?

可是,為什麼是這女人?

一如往常地沒有答案。曉珍的男人知情後,除了沉默就是道歉,過兩天換婆婆打電話來幫忙說情,夫妻倆吵架難免有話好好說。曉珍在電話的一頭沉默了,她感覺與這男人之間有些什麼斷掉了。



步步的世界


步步知道自己做了錯的事。

少女的出現,讓他像是重新活過20歲念書的日子—說走就走地夜衝海邊,搖下車窗

對路上大叫,然後在前座笑成一團。

步步知道,自己已經不是可以這樣玩的年紀了。但每次回家面對曉珍時,內心總有一種乾枯難以咀嚼。

於是步步分裂成兩個不不,一個不在說「不行我的人生不能只是這樣」,另一個不在說「不能繼續這樣下去讓曉珍傷心。」

他們相互拉扯,對彼此尖叫。偶爾開車到一半,步步會有點恍神,他知道這樣很危險,但他動彈不得。

於是,當少女在海邊打了他一巴掌,激動地對他尖叫「我恨你!」時,步步有種頭暈目眩的感覺—

彷彿兩個世界都崩塌了。


好男人的特質


Robert Glover是一位接受婚姻家族訓練的治療師,他在[[No More Mr. Nice Guy]](别再有更多好男人)”這本書中,提到了所謂「好男人」的幾個特質(這好男人是打引號的)。這也是很多年以後,步步開始嘗試認識自己的分裂時,一步一步發現的永恆少年特性。

  1. 好男人因為與父親缺乏連結(父親可能是被家中視為壞爸爸,或是難以交流的疏離爸爸),也就不習慣跟男人建立關係。
  2. 許多好男人因此有一個新的自我要求,他們要和自己的爸爸不同,因此認定自己:不是控制狂、不會生氣也絕對不會有暴力,他們會要求自己關切女性的需要,成為好的愛人與好的父親。
  3. 好男人的問題,在於陽性能量的缺乏。陽性能量賦能了男性工作產出、與人競爭、同時保護家人的力氣,但也代表了潛在的攻擊性、毀滅性與對人殘酷的特性。
  4. 所有好男人與許多女人會害怕這潛在的攻擊性,因此好男人為了尋求女性認可,就會傾向壓抑自己的陽性特質。然而,他們也會抱怨女人會被這些「混蛋男人」所吸引。
  5. 家齊補充:反過來說,也有男人是在婚姻或正牌女友以外的關係,才能安心釋放自己的陽性能量。這很常出現在所謂「輕鬆多了」的一夜情,像是相對可以粗暴不管對方感受的性行為
  6. 對成年男性來說,壓抑陽性能量最明顯的結果,就是在家中缺乏領導力。因為害怕讓伴侶不高興,或是看起來太掌控太權威或是虐待,好男人常常無法成為一個家需要的領導者,於是這個任務會落在太太身上
  7. 家齊補充:而多數太太對此是怨言的,因為在華人社會這credit通常還是算在男人身上

對步步來說,蝴蝶少女或許更像是成長之路的過客,一個喚醒或讓陽性能量藏身的對象。在親密關係中,許多的「不」原來不是不說,而是不能說。

然而,父親的缺席真的如此重要嗎?許多男人不也是從教練、老師與前輩身上學到「出社會」的道理?因為我們還沒談到另一個重要的角色,男人們的母親—

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22日 星期三

【助人者小辭典】如何接近一座火山?三種回應生氣的方式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我們可以從腦科學研究的三重腦理論(理性腦/前額葉、情緒腦/邊緣系統、爬蟲腦/腦幹),來找出三種回應生氣的方式。


動作:從身體出發


讓個案回到身體感,把這個生氣想要表達的「動作」放大,有時候需要吼叫,踏地或丟東西。讓卡住的身體感釋放。

比較進階的身體取向,會把我們在戰逃本能的動作放入治療,也觀察個案做這些動作的身體姿態與張力。比如說「推」「擋」「拉」等動作(通常會用瑜珈球或抱枕等,避免你或個案受傷,或著有太多不必要的身體接觸)

我有幾位同事是舞蹈治療師,她們工作的時候就可以很細緻地觀察到個案的身體張力,與不同身體部位的變化。

我自己的訓練比較在劇場。有些遊戲,個別治療的時候沒那麼好用,但用在團體的時候也有類似功用。

比如我會帶成員玩鬼抓人(戰逃)、紅綠燈(多了「救」的元素)、或是一二三木頭人(凍與僵),這也是在相對安全的情況下,練習身體面對創傷情境的反應。


鏡映:從感受出發


使用語氣與狀態「鏡映」回去,也就是當個案的鏡子。這裡有個小訣竅:如果你邊照鏡子邊唱歌,鏡子其實不會反映你唱了什麼,但會「照」出你唱歌的樣子。

因此,鏡映的重點其實是反映一個人的「語氣」「音量」「姿態」等非語言的內容。

初學者的鏡子可能會是一句話一句話地跟,或是一個動作一個動作地體會。熟練之後就不用這麼制式化,會更像是「現在變對方」一下,在裡面感受一下,然後再說出來。

有時候會像是「哈哈鏡」。比如對於很忍耐的個案,可能會特別放大他好不容易出來一點點的生氣(其實心裡面是很生氣的但不敢)。

反之,對於生氣(或是「被看見」生氣)很感到羞愧感的個案,則會特別留意鏡子照回去的強度,是否會讓個案掉入羞愧感中?

別忘了兩件事:第一,對於羞愧感來說,別人的「看」會是很大的壓力來源,也很容易把別人的「看」解度成自己的「爛」。

第二,如果個案已經掉到了情緒腦,鏡映其實無法發揮調節的效果。也就是說,這時候的「看」不是一種容納與理解,而是一種羞辱。


心智化:從瞭解出發


也就是搞懂個案的生氣在「氣什麼」?可以說是一種心智化的能力,治療師與個案一起搞懂這團生氣是怎麼一回事,慢慢個案也能從中學會自己搞懂自己。

這裡有個新手容易掉的坑。

不那麼習慣自我探索的新個案,常常只能說出自己的感受。(而許多連情緒詞都貧乏的男性,只會說「就很不爽」)

新手心理師,特別是剛開始找督導那段時間,很容易因為督導問起自己沒想到的事情,而有點緊張尷尬沒自信,然後就傾向在下一次治療「補考」,把所有沒問到的答案補回來。

於是下一次回來督導的時候,認真的新手會帶回許多「答案」,解釋個案這邊是生氣,那裡是失落等等,對完答案後就沒了。

這也不能說是錯的,因為「情緒命名」本來就是一個重要的基本功。但大概治療做到3, 4次後,就會開始有點不夠用,有些個案也會反應給治療師

「這些我知道啊,但是...」

所以治療師要開始把「簡答題」變成「申論題」,從回答個案的「情緒是什麼?喔是生氣」變成跟個案一起想「原來你在生氣,那你在氣什麼呢?」

這裡慢慢提供一種心智化的理解。我知道你生氣了,可是到底你最氣最在意的是什麼呢?

有些個案會覺得生氣也沒用,反正又不會改變。這裡就還多了一個無力。那就有兩條線要走:

一條線是「不過,我感覺你還是很生氣,所以我很好奇你最氣的是什麼?」

另外一條線是「我聽你這樣說也感覺到你的無力(命名),是這樣嗎?(核對)那讓你這麼無力的原因是什麼呢?」

比較熟練治療的個案,有時候會自己給答案。但大部分的個案是無法自己回答這個問題的,所以治療師在問之前,就要先想好幾個可能性。

「問」不出來,治療師就幫忙「猜」,通常我會說「我猜猜看喔,如果有哪個比較像你的話你就跟我說...有些人這麼生氣是因為覺得被冤枉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!?』」(打雙引號的那句我會配一點跟情緒腦同步的語氣)

「那有些人生氣是因為不想再那麼委屈,有點想是要保護自己的感覺(這裡也偷猜了一點「原因」)」

「另外有些人這麼氣,其實不只是因為這件事讓他很生氣,而是因為經年累月下來欠債欠太多了,所以才這麼氣...」

「哪個比較像你呢?」這時候個案就可以做選擇題,而不用做申論題。


Q&A


這三個層次有處理的順序嗎?

基本原則是由上往下(從心智化的「在氣什麼」,一路經過鏡映,最後發現「身體的哪裡在生氣」)或由下往上(從身體的不舒服發現那裏有個生氣,最後搞懂那個生氣在氣什麼)。

不過每一次工作時間有限,不見得會那麼順利。因此比較熟練之後,就要練習聆聽個案目前是哪一層次在主導(也可以用多重迷走神經理論的定位來想,現在是腹側的連結與安全感,還是背側的戰逃或凍僵?)

當然「由上而下,由下而上」都是比喻,實際上大腦與神經系統很複雜,也不可能「某個腦」為主的時候,其他部分就不運作(腦幹可是生命中樞,不運作就死了吧...)。

但比喻很好用,可以幫助我們跟個案快速辨認自己的狀態。Deb dana的多重迷走神經知情,就很鼓勵個案畫下自己的三個狀態,並且為它們命名給畫面。

因為這可以幫助我們把抽象的生氣情緒,化為具體可覺察的畫面。


延伸閱讀

2021年12月21日 星期二

【助人者的禮物】如何照顧好當下?(二)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上次我們提到,治療師之所以會不知道要說什麼,有時候不是因為沒什麼可說,而是像趕火車一樣太快跳到下一段、下一段、下一段,而缺少了一種留住當下的能力。


從粗到細,從快到慢


所謂留住當下,就是要從[粗]到[細],從[快]到[慢],透過細與慢兩個關鍵字,把當下這一刻延伸開來。

過度重視效率與成果的人,會一心要往終點與目標衝,或是想拉著夥伴個案往前[快]跑。這樣的人是[粗]的,粗沒有不對,也會得到一些回饋,但常常會有一種茫然空洞感(直到下一刻又往前衝)。

就好像吃粗飽那樣。你很餓,為了填飽肚子你拼命趴飯,最好連著青菜肉燥一起和著吞下去。三口併著兩口你把便當掃乾淨了,得到了一個撐著的肚子,但問你便當好吃嘛?吃了什麼?你可能毫無印象。

然而,在講到要如何用[細]與[慢]照顧好當下之前,要先把幾個容易誤解的地方講清楚。[細]不是[繞],簡單來說當下不是鬼打牆,如果你留在原地是因為你不知道自己在哪?自己要去哪裡?這不是當下而是失去定位。

[慢]不是[空],有些人提醒自己要放慢,可是在過程中腦袋一片空白,什麼東西都感覺不到。有些心理治療中無效的沉默就是這樣,不是因為這一刻的沉默值得品嚐,而是對方好像沉默了那我應該沉默,這個[應該]就殺掉了當下,留下[空]本身。

那麼,該如何用[細]來照顧當下呢?

我有個天馬行空版的說文解字:細是一個糸,加一個田。糸是繩子是絲線,也就代表了連結,像是項鍊串起一顆顆寶石。而田是農田,是一種需要播種耕作才能收穫,一種與季節(時間)共處的事物。

因此我會說:[細]=連結+播種。

再來,我們談談實際的作法,三種透過[細]來照顧好當下的方式。


細細地分


要能照顧好當下,就要掌握更細緻的刻度,這裡牽涉到兩個能力:一個是詞彙,一個是分類。

詞彙就是我們對於經驗的認識。詞彙量越多,代表我們對於這個經驗擁有更細緻的認識。也因此,有些詞彙在翻譯的時候會失真,因為在某個文化擁有的經驗,在另外一個文化可能是沒有(或沒那麼在意)的。

比如[擁抱]這個詞好了,在中文可能的變化有抱抱,然後從爸媽的角度會說小孩[討抱],情人間分手失戀的歌可能會強調最後[緊緊的擁抱],大致上都是[抱]這個詞的變化形。

但在威爾斯語有一個詞叫"Cwtch",意思是[給對方一個如同回家的擁抱],這時候擁抱有另外一個意義了,不那麼像是小孩與大人,而是一個人回家後,家人[歡迎回家]的擁抱。


擁抱的各種模樣


在中文你找不太到對應的同義詞(如果有歡迎跟我說)。我個人的猜測是:我那時候是在西西里的小丑訓練學到這個詞,這個訓練有許多身體接觸,其實對台灣的學生都多少沒那麼自在。我們在當地是會以擁抱說早安或道別,但至少我回台灣之後,我很少這樣對台灣的朋友。

因此我推測,當我們沒有那麼多擁抱的經驗與習慣時,我們就不會有那麼多種詞彙來說不同的[擁抱]。

反過來說,如果你能找到更細緻的詞彙來描述一個經驗,你就擁有了自己(或與夥伴個案)一同延伸與探索當下的能力。


傷心的各種模樣


比如,對治療師來說,你能用多少詞彙描繪[傷心]呢?比較常見的也許是難過、低落、不開心、不高興等等,(新手治療師這邊會犯的錯誤常常是:把自己的感覺跟對方的感覺混在一起,比如明明是心疼對方難過,卻把心疼不捨說成是對方的情緒)。

還有更多嗎?[心碎]、[心酸]又有什麼不同?碎掉的心一片片落在地上,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了,天地之大卻容不了自己。與心裡總是有股酸楚悶悶的無法說出口,一張口想說什麼就鼻酸顫抖,這兩個應該是不太一樣的傷心吧?

如果又加上[心痛]呢?看到過往的記憶就覺得胸口有一陣撕裂,想要大聲地叫把所有的痛楚都吼出來,可是不知道為什麼,總是有個隱隱作痛藏在心中的最深處,想要出來又不知道如何出來...(給治療師:注意到當我們留在當下時,也可以看到情緒轉換的徵兆,比如這裡就很常是傷心轉生氣的時機)

這樣舉例,倒不是要治療師變成小說家,或是很會寫流行歌歌詞。(當然這兩個能力其實是很幫忙留在當下的,小說與歌是最擅長創造一個虛構的當下,然後把讀者聽眾捲進去的狠角色)

記得,重點不是背答案,而是擁有夠多的詞彙,或去接觸夠多的描述,讓你在來訪者掉淚的當下,不會只有[你好像很傷心]這句話而已。足夠的詞彙量會幫忙你與個案留在當下,細細體會箇中滋味。


從描述找到分類


那分類呢?你可能已經發現,當我們重視詞彙描述的時候,我們就在分類了。不然傷心就傷心,幹嘛還要分成心碎,心酸與心痛呢?或著最近網路很愛的用語[我的數學老師都要哭暈在廁所了],為什麼哭就哭偏要加個[暈]字呢?

就好像擁抱有很多種,有爸媽對孩子的擁抱,有情人熱戀的擁抱,有分手男女的最後一次擁抱,有前男友女友多年以後見面的生疏擁抱,或是長年打仗終於回家的大哥,家人衝上前去的擁抱...

當我描述這些時,我已經在分類了。我能分得越細,越可以讓這一刻變得如此獨特,越能搞懂與看清楚這一刻對於來訪者的意義,而不只是一個[粗]的情緒標記(你很傷心),因為來訪者大概也會心中mur mur「我知道我很傷心啊這還用你說,然後呢?」

然後就是看懂這個傷心,到底在傷心什麼?又是哪種傷心?

不過,看到這你可能會有個疑惑:那我怎麼知道這些分類是不是對的?我說的就是來訪者本身的經驗嗎?會不會只是我自己一個人在自嗨?

此外還有一個更難的,如果來訪者自己也這麼[粗]地看待自己的經驗,問他什麼都說不知道,或是丟下一句就很傷心啊,那又該怎麼辦?

我們下次來談。

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17日 星期五

創傷情緒來襲時,30種Grounding的方法,以及使用心得

 
作者:王家齊 




這篇文章的30種Grounding方法是重點整理自Healthline的一篇文章”30 Grounding Techniques to Quiet Distressing Thoughts.”,文末也附上我對於Grounding技巧的評論。(注意:所有的覺察練習,都有可能因為你過往與情緒的關係,而造成不適感。如果在練習過程中有太過強烈的不舒服,請停止練習)。


身體技巧


第一類是身體技巧Physical techniques,關注在五感與可觸碰的物品,幫你遠離痛苦感
  1. 把手放在不同溫度的水中
  2. 拿起或觸碰你身邊的物品
  3. 深呼吸,關注在吸與吐氣
  4. 品嘗食物或飲料的滋味(香氣與口感)
  5. 走一小段路,專注在你的每一步
  6. 握住一塊冰塊
  7. 品嘗一種香味(可以是茶,香料或蠟燭)
  8. 移動你的身體
  9. 聆聽你的環境
  10. 感受你的身體
  11. 使用5-4-3-2-1技巧(依序覺察環境中,5個可以「看到」的東西,4個可以「碰到」的東西,3個可以「聽到」的聲音,2個可以「聞到」的味道,以及發現1個「你當下的感受」)


心智技巧


第二類心智技巧Mental techniques,專注在特定的心智練習,協助你把思考從痛苦感導回到當下
  1. 玩記憶遊戲(看一張複雜的照片五到十秒,然後把照片翻面,試著在心中回想這張照片,越細節越好)
  2. 玩分類遊戲(選擇一到兩種類別,使用一到兩分鐘的時間列出所有這個類別中有的東西)
  3. 做一些數學題,或專注在數字上(比如從100倒數回1,或是做一些簡單的計算)
  4. 在心中默背某首你很熟悉的歌曲、詩詞或是文章
  5. 讓自己能夠笑出來(也包括可以看一些有趣好玩的影片)
  6. 透過描述回到自己的定向感(念出我叫什麼名字,我幾歲,我在哪裡等等)
  7. 在心中回想一個你平常喜歡做或不介意做的事情
  8. 把你平常很常做或擅長的事情,從頭到尾拆成一個一個步驟,好像在教某一個人
  9. 想像你把痛苦的感受放進一個箱子,離他越來越遠,或是把你的負面想法想像成一首你不喜歡的歌/電視節目,調整它的音量與頻道
  10. 1盡可能細節地描述你的周遭環境


安撫技巧


第三類安撫技巧Soothing techniques,使用這些讓你感覺舒服些,透過這些練習為你帶來正向的感覺,以此幫助削弱負向感受或至少不那麼過載
  1. 想像某個你愛的人的聲音或臉孔
  2. 練習自我肯定與自我安撫(可以配合身體定位)
  3. 與你的寵物在一起
  4. 在食物,電影,書籍,地方等等,分別各列出三個你喜歡的東西
  5. 想像你最喜歡待的一個地方
  6. 計畫一個你期待或喜歡的活動
  7. 觸摸一些讓你舒服的東西(被子、衣服、石頭、地毯等等)
  8. 列出你的好事清單
  9. 聆聽喜歡的音樂


怎麼挑選?


實作經驗上,我覺得Physical最好用,相對中性,最不容易被污染,但是對身體覺知比較弱的人,一開始會比較難掌握到訣竅。

Soothing的好處是甜甜的,問題是我們會容易有「預期」以及不如預期的「焦慮」「挫敗」與「自責」這種後設或反芻的思考會惡化,依附創傷也會把好東西扭曲成壞東西。

Mental做起來有點拼,其實更常使用在表演或運動等表現上(我的看法),但如果可以執行的話,確實可以有效地透過意識的過載與放棄,離開原本不好的狀態。但很多技巧都跟NLP有關,有一個引導者幫忙或挑戰,會比自己做容易很多,這樣也比較不好給個案回家自己做


另一種看法


另外一個關於grounding的觀點,則是來自IFS(內在家庭系統)的Richard C. Schwartz,這段很有意思(也是另一種觀點),我簡單翻譯如下:

『與許多心理治療師(特別是創傷治療師)不同,如果我跟某個人工作,而他突然在我的辦公室恐慌發作,我不會做那些Grounding的事情,像是看我的眼睛,做幾個深呼吸,感覺你的雙腳踩在地上...

這樣做會有的問題時,我會給那個小小的『流放者』(IFS的術語,指得是我們內在有著創傷記憶的部份)一個訊息是:你剛剛崩潰了,而你需要離開,你並不屬於這裡。

相反地,若是這樣的狀況而個案恐慌發作,我會說能看到你出現在這裡真好,你在這裡很受歡迎,我看到你嚇壞了,我相信你卡在一個非常糟糕的地方,而我們會想辦法來幫忙你。

如果可以的話,請把你的能量從他(來訪者)身上抽出來,讓他可以好好陪伴你,我們不會把你再次鎖起來,我們只是讓你們可以分開,讓他(來訪者)也可以幫助你。

於是,來訪者”Grounded”了,而我可以開始和她一起工作,這個既年輕又嚇壞了的部份自我。』


我的看法


其實兩個方法都是對的,你可以看到這個方法是很需要另一個人(引導者、治療師)協助你命名並重塑與內在自我的關係。

不能說這是錯的,但這就是相對難的Mental techniques,牽涉到個人的穩定度,想像力與自我覺察(就好像心智技巧的9『想像你把痛苦的感受放進一個箱子』,那你需要先想像一個箱子,也要能想像把痛苦放進箱子)

不過這個態度是很值得學習的。也會讓我想到Stephen Gilligan總是對某個浮現的自我狀態說”Welcome”,但『歡迎』畢竟不是一句咒語,而是一種態度,如何真正的歡迎並達自我的連結,才是Grounding的重點所在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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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16日 星期四

一種永恆少年的內心世界(一)步步男孩


作者:王家齊 

 


步步男孩的雙腳很少踏在地上。比起用走的,他更喜歡用飛的,飛在自己的思緒世界中。步步有很多興趣,喜歡自己一個人去書局看書,喜歡把心裡想的藏在理論、邏輯或是別人寫過的金句之後。

他成績很不錯,也懂得如何應付報告,學校的事總是不用讓人擔心,也是分組報告時值得信賴的夥伴。念了研究所出了社會,步步長高了聲音低沈了,穿上襯衫與西裝褲,有了初吻與第一次,也許再半年就要結婚了—

他心中仍然有個男孩,在自己的世界飛著。

第一個發現的是他的未婚妻。每次想要跟步步靠近時,或許也想要他有點『存在感』,能夠Man一點決定事情,她發現布布總是會急促地回答「不了不了」。


親密關係的兩難


這對步步的未婚妻是一個兩難:談戀愛時,她正是因為步步的這份與眾不同而選上他。他不像其他男人罵髒話、耍中二,到處撩妹,步步有一份特別的氣質,好像可以更深遂地懂她,讓未婚妻覺得自己選對了。

然而這份深遂在婚前變成了迷路。即使未婚妻大吵大鬧,威脅摔東西或是分手,步步最多只能把僵硬的左手搭在她的肩膀上,然後沈默不語。這一刻她總是覺得,像是已經被他遺棄那樣不安。

步步沒有想要離開未婚妻,也沒有想要取消婚約。但更多時候,他也不知道該拿自己心中的小男孩怎麼辦。

他不想孤單。即使到了30歲,當他聽到陳昇的《不再讓你孤單》仍然會掉下眼淚。偶爾這樣多情的他會主動抱著未婚妻,看著她的眼睛說我愛妳,不要離開我。

下一刻,又突然消失了,所有生命中的熱情激情與感情,就好像是火焰一般熄滅。這不只讓身邊的人挫折,步步也覺得很難受。

『我知道,這很像無病呻吟...但我常常會覺得,即使我擁有這一切,仍然會在某一刻全部失去。』他在說的是,生命似乎無法累積,是因為雙腳不能落地。

不能落地,也就無法穩定掌控方向。當亂流來襲的時候,駕駛與乘客只能一同祈禱,我們可以挺得過這波混亂—


永恆少年少女


特別是當步步遇見了永恆少女時。

永恆少女在熱情與激情中燃燒,有著鮮明的陰性魅力,又神秘多變—就像是燕尾蝶,展開多彩的翅膀,翩然繞著少年。

步步看傻了眼,心裡有個火苗被重新點燃。

當少女向步步伸出手時,他是否該回應?即使他知道,他當然知道,少女有一個瘋狂的危險,他們就像是往懸崖邊緣縱身躍下—而這樣的他回到日常生活中,快要死掉的親密關係仍待他拯救。他是否能扮演小時候仰慕的超級英雄?或著他只是畏縮逃避的狗熊?

這是男孩能否變成男人的轉捩點,一趟幾乎會讓人死去的英雄旅程。

步步算是早發現的了,在30歲這個社會期待的成家立業期,遭遇飛行與落地的衝擊。另外一群永恆少年,會在40歲以後的中年危機,在拋家棄子與內疚罪惡間掙扎不能成眠。

榮格分析師瑪麗-路薏絲.馮.法蘭茲在《永恆少年:從榮格觀點探討拒絕長大》提到,這是一個永恆少年的檻,對她來說解藥是『勞動』,離開思緒與象徵的世界,活成一個大人。

但這終究是苦澀而憂鬱的,如何讓長大的苦不至於乾枯,而那些生活世界之外的,又該如何轉化與保留,但同時長出大人的質地...

這正是每個永恆少年都需要面對的課題。 


健康的陽性發展


這個時刻的步步,需要的是教練,是導師,是另一個與之競爭的英雄,一個慢慢長大而前進的陽性世界。

許多陰性特質強烈的異性戀男孩,很習慣在花叢間長大,與男生/男人的關係卻顯得陌生。然而『健康的陽性』仍然是成長過程必須的。

不少教導男孩與女性相處的課程,走歪了方向,滿足的是男孩全能的幻想,教的是如何操弄與影響女性。

然而男性自身的陽性不會因為這種『招式』而完整。這更像是一種小男孩對於親密的無法招架,進而長出的願望幻想。

如何成為所謂的男人,保有健康的陽性氣質,不成為失控的暴力支配者,但也不切割萎縮自己的力量,這是男性心理成長歷程的關鍵。

步步終究需要男性,就如同他需要女性,因為這都是他整合歷程的一部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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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15日 星期三

【人生劇本】完美主義(四)讓我們來談談拖延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拖延簡單來說,就是明明知道要做,卻不去做。最常發生在學生的拖延就是,明天要交報告,結果馬桶刷了地掃了毛衣也打好了,就是遲遲無法碰論文。

畢業後,上班族的拖延有時候會越演越烈。畢竟大學的時候還可以蹺課,但上班要打卡有考績,很多時候就會變成一種被動攻擊式的拖延—

整天研究什麼樣的請假理由可以被接受,一上班就想要下班了,(最近剛好也在Dcard看到討論)或是年終領完能不能就立刻走人等等。

拖延也會發生在親密關係中,一方可能不想發生性行為,但在另一方的邀請或見笑轉生氣下,倍感壓力只好拼命找藉口。

那麼,我們為什麼會拖延呢?以下聊聊三種人生劇本產生的拖延型態


【完美主義者】的拖延


「我只要不完成,就不會被打分數」

很多人你會看到他能力好,反應快,可是面對大場合大報告時,就會突然便秘難產,三催四請交不出來,總要等到截止期限的半夜三點,才看到他挑燈夜戰。

為什麼會這樣呢?因為完美者在產出時,常常他自己那一關就先過不了,他會非常挑剔而焦慮地檢視自己的成果是否達到滿分,當然也就會不斷地挑錯(或害怕別人找到錯誤),於是進度停滯不前,最後就只能讓死線(deadline)逼他赴死。

所以完美者的拖延有一個變化型,強迫性格。這裡說的強迫性格並非強迫症,而是過度重視每一個細節(比如行距、顏色、字型),可以說是一種失去大方向大主軸的謹慎,最後一樣會遇到完美者的天敵:時間。

想要顧到所有細節不出錯,就很容易因為來不及而出大錯


【過度努力者】的拖延


「我想要做好啊,可是我好累好累...」

努力者做起事來,旁邊的人都會感到一種緊繃感。狀況好的時候,會覺得努力者很積極,很用心,很投入在討論中。

可是狀況不好的時候,你會發現努力者每次都把自己繃得像是拉緊的橡皮筋,要嘛再拉就斷掉,要嘛一鬆就彈射出去。

努力者的拖延會發生在自覺『好累』的時候。他們總是焦慮自己不夠努力,不夠盡力,態度不好就是沒做好。

可是焦慮會花力氣,就算事情最後會完成,成果可能也不壞,但整個過程就會變得很緊繃很硬,所以就會比較累,比較累就容易拖延。

努力者如果是小主管或小組長的時候,也很容易把這樣的氛圍帶到團隊中。會讓整個團隊也處在一種要更努力更努力的緊繃狀態。

這也會造成崩潰(拉太緊斷掉)、陽奉陰違(躲起來不讓你抓)或是突然累到想逃避一切,甚至以下班後的成癮(無意識的喝酒、追劇滑手機等等)來因應。


【討好型人格】的拖延


「有時候我說我忘了,是因為我的No說不出口」

討好者的拖延,常常是一種說不出口的拒絕。討好者因為更習慣專注別人而非自己,很容易就被『凹』,也就是被迫接受其實對自己不公平,或著自己也不想的要求。

當然這是一個雙向互動的結果:討好者也很難劃出自己的底限,所以要求的人也不見得知道他在說NO,聽到的永遠都是YES。

那麼,NO跑去哪了呢?

拖延就成為了那個NO,我忘了或是我還沒做完,常常是因為我根本不想做,可是我無法說NO,好像也沒有其他的方法。嚴重的討好者,甚至會把兩個狀態隔離,王不見王。

也就是說他打開討好狀態時,是他自己都不會『發現』自己其實不想要,而是要回家一個人或著身體出狀況時,才發現原來有另一個說NO的他,被隔離在這麼遠的地方。


那麼該怎麼辦呢?

雖然理性上,拖延是可以依照習慣學的概念來處理。簡單來說就是一次開始一小步,設定目標與酬賞,以及維持一個做得到的計畫,講完了。

但實務上真正的難,是理性(成人狀態)不管用的時候,好的心理治療就會回頭去看,這時候是哪一個人生劇本在運作,導致『這些我都知道啊,但是...』的發生。

這時候就會回頭處理這個『但是...』,而不是一直宣揚更多的習慣計畫與工具。這也是為什麼很多習慣與生產力課程,老師都鼓勵學生回去練習,但最後你會發現,有練習的就是那幾個人。

因為到了這一步,其實跟方法無關,而是跟腳本有關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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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14日 星期二

【創傷與身體感】Q: 為什麼明明沒有發生什麼事情,卻突然心情不好一直流眼淚?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Annie是一個有秘密的女人。這個秘密,她從來沒跟別人說,也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
當她出門在外的時候,她是充滿自信有著知性美,同時可以逗得朋友哈哈大笑的有趣女孩。但是當她回家的時候,會突然有一陣莫名的低落感湧上來—

Annie不知道自己怎麼了。她其實把誠品的心靈成長書都熟讀了一遍,也知道自己有個不那麼完美的童年「你知道的,就很典型的那種爸爸外遇媽媽憂鬱,三天兩頭一大吵的樣子,不過那都是小時候啦...現在他們老了也沒力氣吵了」她是這樣說的。

「我不知道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,長大之後也算一路順遂,找到喜歡的工作交了男朋友,只是...」她說的「只是...」,是她房間的秘密。

當低落來襲時,她會窩在一個昏黃的角落啜泣,有時候也會恐慌而坐立難安,當她真的受不了這一切的時候,她會開始捏自己掐自己的手,就好像要把這些情緒都擠出來似地。

「說也可笑,有時候還真的就擠出來了。指甲痕捏得越深,看著凹下去的痕跡,我突然有一種情緒釋放的感覺...」

「我跟一兩個最好的朋友講過這件事,她們...就不太能夠理解,一個說妳可能就是想太多才會這樣,不要想就沒事了。另一個說妳是不是生病了,應該要看醫生。」

「我真的生病了嗎?」


創傷留下的刻痕


Annie的狀況,不只是生病,而是有一些藏在神經系統的秘密,需要被共同解碼。簡單來說,當我們經歷過度而無法負荷的壓力情緒時,神經系統會留下一個印記,一個刻痕。

這會讓人產生「一朝被蛇咬,十年怕草繩」的現象。也就是說,當類似於該壓力的事情(草繩)發生了,我們的神經系統就會立刻啟動防衛機制(看到蛇)。

當神經系統持續地在一種高張的狀態,就好像守在前線島上,不知道戰爭已經結束的老兵,當任何人靠近這座島的時候,他會立刻舉槍朝向對方,或是自己—

當Annie回到房間一個人的時候,扳機就啟動了。

「所以你的意思是,我好像還活在我爸媽吵架的時候?可是那都很久了欸,我後來也跟我爸媽好好和解對話,也去參加了一些成長課程,怎麼還是會這樣?」


分辨過去與現在


Annie的形容其實蠻精準的,只是要多加入一個角度。

她說得沒錯,一部分的她已經長大了,是可以念書、上課為自己找到許多好資源的大人。同時有一部分的Annie,正如她說的「還活在爸媽吵架」時,許多無法理解無法言說的感受,都變成了創傷無助的部份。

這也是為什麼Annie會很困惑的原因,明明「現在」都沒有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,怎麼一回家還是會心情不好很低落?因為有一部分的Annie是用「過去」的角度來看待現在的事情,如同老兵仍活在戰爭的那一刻。這一刻,Annie的理智腦處於「現在」,情緒腦與神經系統則處於「過去」。

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創傷工作都要來訪者聚焦當下,回到身體感的原因,這是一次一次地告訴我們的神經系統「這一刻是現在,不是過去」。

「所以那是我的內在小孩嗎?那我應該怎麼幫助她長大?」


內在小孩是一種隱喻


內在小孩其實是一種隱喻,幫助我們更具體與形象化心中受創的部份。這個部分不見得一定是內在『小孩』,有些人會覺得像是某種動物,有些人會用顏色或天氣來形容(比如灰色的烏雲),有些人更喜歡用大腦與神經系統來理解,其實都可以,重點是我們透過這個描述與想像,把這個無形的部份化為有形。

然後就要開始認識這個受傷的部份了。要開始觀察「它」什麼時候容易緊張,容易害怕,容易掉到一個無底洞?同時也要去聽這時候的「它」需要什麼?不要跟著就掉下去慌成一團了...

這時候,我們在練習當自己的照顧者。對有些人來說,這樣做很不習慣,甚至會有種莫名的無奈與生氣,那就需要在諮商中進一步討論,也許這與自己過去跟照顧者的相處有關。

有些人會氣爸媽都是你們不照顧我,我現在才要來這(花很多錢)照顧自己。有些人會很傷心很無奈覺得為什麼以前沒有這些...這些感覺都要一次一次慢慢認識。

「原來如此,這樣我比較懂了...不過,我還是有一個問題,為什麼我心情不好的時候會想要掐自己,而且要掐得看到痕跡,這是不是真的有病啊?」


創傷產生痛苦感


創傷的部份出現時,有一個特徵是「痛苦感」。

試想如果我們整天活在戒備中,覺得自己要嘛得奮力一戰,要嘛得逃得遠遠的,一定是很痛苦的。創傷與情緒記憶還會有「畫面閃現」「侵入性的思考與記憶」等特徵,這些無法說清楚但又鮮明的感受,著實讓人難以承受。

因此,掐自己捏自己其實是一種Annie在嘗試調整自己的方式。有點像是交易,用一個當下的痛苦,換掉過去的痛苦。雖然不是最好的方式,但其實要看見這是Annie在面對無以名狀的痛苦時,為自己所做的努力。

我請Annie去網路搜尋"Grounding&創傷"兩個關鍵字,會看到許多幫忙自己穩定身心的技巧。我提醒她,重點不是選擇一個最好的,還是找最厲害的(記得Annie很認真地看過不少書嗎?),而是要有一個「清單」,一個工具箱,列出至少五到十種對你有用的Grounding

因為每天都會變,每天的當下都不太一樣,有時候有用的方法會突然失效。所以準備多個方法是一種安全網。這個沒用,就換下一個,有意識地為自己選擇。

Annie在接下來的諮商中,專注討論了哪些Grounding對她有用,同時用手機的筆記軟體記下一個清單並設為捷徑,「這樣我需要的時候就可以立刻查到」她說。她選擇跟男友透露她的祕密,先不跟朋友說,至於家人...

「也許有天準備好了,我會想跟他們聊聊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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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13日 星期一

【助人者的禮物】心理治療師與即興喜劇演員,有什麼相同的地方?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
這篇文章的觀點來自2015在Psychcentral的一篇文章, Parallels between Improv Comedy and Therapy(原文連結已移除,我在此放了其他作者就同一主題寫的文章,供有興趣的讀者參考)


重點整理


  1. 心理治療師與喜劇演員有什麼相同之處?他們在工作中使用了相同的技巧。
  2. 笑話的關鍵是不一致性(incongruity),笑話先透過鋪墊(set up)讓我們預期是一個結果,但最後的笑點(punch line)與我們的預期不同
  3. 減壓也是相同的方法,壓力是一個人感知到「我的能力並不足以應付環境對我的要求」,這是原本的想法(set up),幽默則透過給我們的「能力」或「需求」一個新的觀點,這個觀點與我們原本的預期並不相同(punch line),去調整原本的壓力感知。
  4. 幽默也可以有效地用於治療。當幽默改變了來談訪對於情境的知覺,也幫助他們創造了「啊哈」的頓悟時刻
  5. 但幽默在治療中需要小心謹慎地使用,因為許多治療議題是嚴肅而不能掉以輕心的。
  6. 即興劇是一種團隊工作,而且有不確定性,心理治療也是。
  7. 心理治療是兩個或更多人在一個不確定的歷程中合作,可能有意想不到的轉折,使得每一方都需要適應這個轉變,並共同努力走向另一滿意的結論。在這樣的歷程中,即興劇與心理治療所需的能力是很類似的。


家齊小評


我的一位即興劇老師說,觀眾之所以會笑,是因為喜劇把他們推到危險的邊緣,最後沒事發生,大家就放鬆地笑了。這代表的意思是:治療中的幽默,或是喜劇中的幽默,都要有足夠的安全感,才能讓人安心地享受。


喜劇的安全網


如果今天那條線被跨過去了,如同Keith Johnstone所舉例的:採香蕉皮滑倒的人真的受了重傷,那這就是無法幽默的。這也是文章第5點所說的「在治療中要小心謹慎地使用」反過來,當有些喜劇演員把open mic當成"free therapy(免費的心理治療)",這也離開了喜劇的安全網。


地圖並非風景


這篇文章也回到治療中經典的看法:困擾的是我們對事物的信念,而不是事物本身,也就是地圖並非風景,所以喜劇翻轉的其實是我們對生活的「地圖」,讓你轉過來,拉遠看拉近看,或是乾脆遞給你另一張地圖,這也是治療中幽默的玩轉。

NLP就有一些這樣的技巧,Richard Bandler在《NLP之父3天改變你的一生》這本書中,就有提到在一場(虛構的)工作坊中,處理恐懼或創傷的影像時,會伴隨幽默,哼歌與開玩笑,讓來訪者的狀態可以被持續轉換,引述Richard Bendler在書中的說法如下:

...她笑了,我就是要讓她開心,這樣她才能專心做我教她的練習,而不是一直沉浸在恐懼的感覺之中。

人們在面對經歷過創傷的人時,往往不敢開玩笑。但事實上,讓他們嘲笑自己的問題,才能幫助他們學會從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

這裡有一個問題:什麼是可玩的?什麼又是不可玩的?


幽默要有連結


「幽默狀態」是先與對方(來訪者、觀眾)有連結,然後才能翻轉。有連結的翻轉是幽默,沒有連結的翻轉則是暴力。

所謂把Open mic當成"Free therapy"其實代表了做演員的自溺,或是做治療師的自戀。這一刻,比起我的來訪者/觀眾在乎什麼,我更重視我說了什麼好的笑點,還是厲害的詮釋。

這一刻是沒有連結的,雖然有些演員/治療師是可以透過氣勢(或舞台生存法則)硬把對方連起來,但最後都會有一種隱約的不舒服敢。

就算開玩笑,也是要把對方放在心上。

這點其實是我的西西里小丑訓練師Alessio教會我的,他是一個如同酒神戴奧尼索斯般的老師,在工作坊中可以無限地開玩笑,走在邊界上...

但他從來沒有忘掉任何一個學生。

很多年以後我才懂,他其實是打開了很大很廣的覺知,連結了場域中的所有人,才開始試探與翻轉地開玩笑。

如果只是背了幾個笑話,就想要幽默,確實是非常危險的。


圖片說明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11日 星期六

完美主義者所需要的即興力訓練

 
作者:王家齊 




最近與一些有完美主義傾向的來訪者工作,發現一個普遍的狀況是,通常能力好的完美主義者很難被發現,因為通常他們一個人做事的時候,都可以把事情處理得不錯。

但是,當事情開始超越一個人的範圍—像是升遷為小主管,執行跨部門合作的大專案,或是結婚生小孩處理雙方父母的問題,這個問題才會被突顯出來。

尷尬的是,大多數完美主義者自己工作慣了,別人也習慣他們可以自己搞定,使得這些超越能力範圍的『未知』過度失控...

通常在這一刻,才是他們來求助的時間點。但多半不是『我要來學放鬆/學當下/學即興』(聽過不少心理師做放鬆訓練被打槍的例子,兩邊都辛苦了...),而是焦慮太厲害了,開始有症狀跑出來—恐慌、心悸、自貶、無動力等等...

『自律神經失調』是一個好入口,讓這類來訪者願意正視這個議題。但接下來才是關鍵,如果答案不是放鬆,那是什麼?

同時身為心理師與即興力教練的我,會這樣反問自己。

完美主義者來上即興劇工作坊,會有幫助嗎?不能說完全沒有,但很快就會有天花板效應。原因是完美主義者太擅長解題了,很多即興遊戲帶下去,大家玩得很開心,完美者則是解完必勝法則後鬆一口氣...

一般的即興遊戲太容易被他們掌握(或避開最需要未知的地方),團體課程也有一些動力要顧,很容易這些人就被同學投射為組長、明星(或衰鬼)...

(題外話:我最近上實體課的一個小興趣是,如果要指人分組,我會偷偷觀察並預測我們這組誰會被選為組長—當然還有,我能不能做什麼讓自己不被選為組長。)

大概要到Scene work,真的一起在未知中說故事,會對完美者有難度(不過這已經對誰都難了。)但是一樣有團體動力,很容易完美者會跳出來掌控劇情走向(組長),但也會覺得我做這麼多還被其他夥伴怪太主導,有種被辜負的感覺(衰鬼)。

那解法是什麼?我認為給完美主義者的即興劇要聚焦在技巧(skill)與思維(mindset),原則上,我們不管完美者在生活中要不要把襪子都按照顏色季節分類擺好,但我們在即興訓練中帶來一個mindset是:

在這一刻,你與夥伴合作的時候,你要完美地掌握並執行『放掉腦袋的想法』與『專注在夥伴的第一個點子』。

這裡有個細節是,如果我帶一群完美傾向的人做即興(其實主管訓練是蠻有機會)的,相較於一般的即興訓練講mind set的時候會強調善待、接納你的夥伴,給完美者的語言其實是『把這個思維掌握好(做好)。』

關鍵是說這群人的語言。

舉一個相反的例子:這幾年不少國外的即興劇團都在發展improv for social anxiety(給社交焦慮者的即興),或是improv for shy people(給害羞內向者的即興) 

這類工作坊同樣談『放掉腦袋的想法』,放掉的其實更多是『我沒自信我做不好的想法』,而『專注第一個點子』,更是把注意力移到夥伴,相信自己可以跟夥伴一起創作。

有敏感度的即興力教練,對兩群人說的語言會不太一樣。(當然,不乏有混合型,高度完美主義但又高度沒自信自我批判的情形,這點我們就先不提,有興趣的朋友可參考『要完美』系列文章)。

回到最前面:為什麼說『自律神經失調』是與完美者工作的入口(而不是接納放鬆),因為完美者對於問題很敏感,對於邏輯很關注,而神經科學的研究可以提供這樣的地圖。

一樣,說這群人的語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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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10日 星期五

【助人者的禮物】如何照顧好當下?(一)


作者:王家齊 




「活在當下」這個詞跟「情緒勒索」有幾點很像:

  1. 它們都在過去某段時間很紅很流行
  2. 乍看好像都懂,但要說清楚還真難
  3. 常常掛在嘴邊,卻總是做不太到(或無法停下)

當下確實很有力量(這也是一本書),因為覺察當下讓我的思緒們從「過去」或「未來」離開,回到了「現在」,也就是當下。


當下是什麼



當下,是我們唯一可控可覺察的時刻。

沉浸在過去的情緒是憂鬱,固著在未來的情緒是焦慮,這也是為什麼當下也常被提倡用來處理情緒議題(但不見得有用,原因我們會再說)。

對新手治療師來說,有時候有會面臨一種「我不知道要談什麼了?」的感覺,那常是因為效能(我是不是應該要做點什麼?)與成就焦慮(我沒做什麼還收錢實在太糟了),讓治療師太常推進,也就是急著解決問題。

對即興劇演員來說,有時候則會有一種「現在什麼都沒有,我應該做點什麼!」的焦慮感,常常造成所謂的舞台求生法則,就是看來看去都演得差不多,這當然有害怕表演難看的焦慮,因應焦慮的方式是急著推進劇情。

這就是為什麼在治療師與即興劇的訓練中,都有那麼多強調當下、覺察當下、照顧當下的練習。甚至可以說:當我們失去了當下,就失去了連結;失去了連結,(對這份工作來說)就失去了效能。

聽到這裡,學生常常會問我「是沒錯,但如果不做點什麼的話,又可以怎麼辦?」我的答案是:透過照顧好當下,找到下一個點子。

以下我們來談談兩種照顧好當下的方式。


讓自己處於當下



所謂的讓自己處於當下,其實就是讓自己回到一個此時此地的狀態。這也是許多呼吸與覺察練習所追求的。

但不見得是靜坐與呼吸,任何的對你有用的「儀式」都可以。我學到這點是在跟即興演員一起工作時,原本會想照著自己的戲劇老師那樣,在開眼前做很多暖身與儀式,但後來我發現—

每個人的啟動儀式並不相同。有些人需要靜坐冥想,有些人需要躺在地板,有些人需要吃吃喝喝(比如特別某一家的咖啡),有些人需要跟夥伴聊聊天...

所以不是作為帶領者的我,去「要求」大家如何預備好回到當下,而是大家「需要」如何回到當下。這點還有個啟示是:所以去上一些大師工作坊的時候,通常都會大師自己命名的一套進入當下或好狀態的流程。

很多時候是這樣的(包括我自己):當場我們會充滿喜悅地抄下筆記,覺得自己回去又朝大師更進一步,但練了兩三天覺得很累就慢慢開始放棄...

因此,這裡的訣竅是:

了解大師這樣做,並不代表你要全部照著做。

特別是那些練習步驟的名稱常常會取得很拗口,會覺得拗口是因為那不是你用來理解當下的語言,是大師用來理解的,所以慢慢要可以換掉這些語言—

不要一直抱著它,但要掌握裡面無形的精華。

也可以運用自己狂熱學生(充滿喜悅)的狀態,去把在工作坊的好狀態「偷」回家。

怎麼偷呢?如果你特別喜歡某個階段的練習,可以找當時工作坊的音樂,可以抄下喜歡的句子,或是就不斷做這個最有感的練習,讓當時的好狀態可以重新回到當下。


用描述留住當下



這是我在即興劇的學習。我一次一次地被老師提醒,不要太急著推進(Advance),回到故事發生的這一刻,用感官用畫面用描述為它上色(Color)。

我們很容易使命必達,想要趕快「完成」故事而不是「說」故事。因此那些最精彩的時刻,就被我們趕著趕著給忘了—

是不是很像某種旅行團的節奏?坐巴士出門、趕趕趕、尿尿拍照、買紀念品、坐巴士回家...我們會得到很多照片,但無法留下足夠的體驗。

因此,我也跟做治療的學生說「之所以不知道要談什麼,不是因為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談了,而是你還看不到當下有什麼。」

有時候只是重述來訪者的話,但把它講得更順暢更有感覺,找到一個關鍵的動詞(比如來訪者一直抱怨媽媽很控制的各種細節,而最後你們發現他其實在說「我好窒息」),或是描述與品味一個小細節,也許是來訪者進門的一個動作,一個問題,或是一個形容自己的方式...

體感上,這些都會讓時間慢下來,因為你們不再只是趕火車地找問題解決問題找問題解決問題,而是能夠一同品味。

此外,你也讓來訪者(或觀眾)可以跟上你的速度。有時候太努力的治療師與演員,會想要丟出一堆資訊回應對方,然而當我們被資訊淹沒的時候,我們就什麼都沒收到。

因此我的一位說故事老師說"In the moment, and you slow sown...then you’re with us."

那麼,要如何讓另一個人加入你的當下呢?
我們下次來談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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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9日 星期四

【人生劇本】無法成為白蛇的小青 :關於羞愧感


作者:王家齊





小青滿臉脹紅,雙手侷促地交叉抱胸,燥熱的汗水從她脖子一滴一滴滑下—

小青是個年輕女孩,因為失戀來諮商。但談了沒兩次,我們就發現,她好像不是真的很在意她那個呆子前男友。

相反地,出現在她話題中最多的,是總是來安慰她的好閨蜜,素素。小青鉅細靡遺地描述她這位閨蜜—她的黑長髮是如何漂亮,走在路上總是會有人搭訕。她的氣質又是如何出眾,即使在誠品書局看書,都像是知性都會女性的代言人等...

講到最後,小青都會嘆口氣說,「男生都會喜歡這樣的女生。」


蛇的故事


小青覺得自己可能不是人,而是一條蛇。

她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,家中生了三個女兒,小青是最小的。媽媽總是忍讓一切刻苦耐勞,雖然沒有對女兒說些什麼,但小青說,她可以感覺得到,每次媽媽看著她時,眼神透露出的失望—

妳為什麼不是男的?

她從小熱愛所有關於蛇的事物,她會去把圖書館的自然科學圖鑑借回家,仔細欣賞每一條蛇的照片(即使兩個姊姊看到的時候,都會高頻尖叫地跑過去)。

她尤其熱愛赤尾青竹絲,多麼美的名字。這時候她就慶幸媽媽幫她取了一個有「青」的小名。但這些不能說,也沒什麼好說的,她記得小學時有次把青竹絲的照片帶去跟最好的朋友分享,原本還在說笑的對方張大了眼睛,旋即轉過去跟其他朋友聊天,不再理她...

於是她有了一個結論:我不是人類,我得學習人類的生活。

她在求學的不同階段,都找了一個像素素這樣的好友。她想學習該如何像素素一樣討人喜歡,有個帥氣的男友。但總是無法如願「我不夠漂亮,沒有氣質也沒有家世,在偶像劇我是永遠的女二。」

她要歷任男友叫自己小青,但從不告訴他們「青」這個字,其實是青竹絲的「青」。有幾任男友
最後被小青抓到劈腿,她得知消息後,像是蛇一樣,語氣平靜地對他們說「...你這個廢物。」

「我在想,我可能真的不是人吧。」小青理了下頭髮,對我說。「一般女生失戀後都會大哭,會求前男友不要分開,或是寫訊息去罵小三,但我都沒有—當我罵完他們之後,我們的關係就已經結束了。」

兩人彷彿像是中毒似地啞口無言。


赤尾青竹絲


小青講著青蛇時,很像在說別人的故事。那天我上網查了青竹絲的介紹,那就像是對小青的記載「...赤尾青竹絲擁有一對紅豔豔的眼珠,中間垂直紡錘型的細瞳孔,相當有氣勢。但也別為了看清楚眼睛而湊到牠眼前盯著瞧,這麼失禮的舉動可是會嚇到牠的。」

「...經常出現在水邊的植物上。由於攀爬能力很好,加上體色相當融入環境植被背景,戶外活動的人很容易忽略牠而不小心碰到被咬。」

當我開始跟小青討論她本人在這些事件中的感受時,她突然不是很自在,慌亂地說了幾句其實我也不太知道,或著我也蠻抱歉傷了他們等等,於是我停下小青示意她先不用回答,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樣問—

對我來說,小青好像隱身在山林間的植被了。她什麼都說,就是不說自己,而這是有道理的—當別人的眼光穿過真實的她,那是一個很恐怖的經驗。

特別是過去那些戀愛中的呆子,總是大呼小叫、顧作熱血地要她「就做妳自己就好了!我會保護妳的!」更會讓她反感,進而躲得更遠。偶爾也有些控制狂男友,會說小青這樣有病,要看醫生要改進...退無可退的小青,就會露出紅色的瞳孔,張嘴咬下伸過來的手—


羞愧感與「看見」


我跟小青發現了,這裡有一個「羞愧感」的主題,是關於別人的眼光以及真實的自己。「被看見」對於小青來說,是既需要又害怕的,當諮商提供「看見」這個功能時,一開始好像很合理(來諮商就是要認識自己嘛),可是時間久了,就會發現小青其實是害怕被「看見」的。

因此,當小青侷促地扭動,想要藏起自己的真身時,硬要去看或要她講,都會變成一種強迫揭露的暴力。結果也跟小青在親密關係中一樣—輕則閃身,重則咬人。

後來我們在諮商中做的,是讓這個「不看」浮上檯面。我讓小青幫忙我留意,什麼時候諮商中的「看」太多了,多到有一種窒息感,那麼我們就停下來。當我們這麼做,其實是要小青「回看」自己,然後決定有多少外人的「看」可以進來。

這個有點繞口的看與不看,就是羞愧感的核心經驗。之所以繞口,也是因為真實並不容易直接呈現,當我們一同繞進山林植被中的層層疊疊,才能找到共處的節奏。就好像每個小青都有一個素素,讓自己藏身其中,為別人的故事而活。

這個藏,暫時是需要的,這是一個安全基地。

我聽說蛇經過多年修練,方能化為人形。然而在許多故事之中,蛇妖會為了紅塵世間的情,放棄千百年的修行成果,犧牲自己。

或許,在這些為情獻身的浪漫故事之外...也有一些蛇妖,選擇藏身在市井或山林之間,小心翼翼地保有自己的真身。



2021年12月8日 星期三

【助人者小辭典】三種解釋夢的方法


作者:王家齊





夢有很多種解釋的方式。基本上會依照治療學派的世界觀,決定怎麼觀看與使用這個夢。比如:完形治療會把夢裡面所有的人事物都當成自我的一部分,或著心理動力會專注於來談者透過這個夢在溝通的移情關係。

以下分享三種我在工作中解釋夢的方式,不完全是按照哪個學派的解夢法則(當然也是有影子),會更像是專注在:煮一道菜的時候,先放蔥薑還是調味料,或著菜肉直接扔下去大炒的化學反應。


夢作為一種隱喻


這裡特別強調「隱喻」而不是「比喻」,是因為雖然大家很常把這兩個詞混用,但在我慣用的定義中,隱喻跟比喻的差異在於:比喻有一個「像」字(比如:解夢就像是做菜),隱喻則無。

隱喻就是直接把「像」背後的畫面體感呈現出來,你也許會夢到鍋鏟在天上飛,也許會夢到前女友前男友在廚房煮湯,或是已經過世的阿嬤端了一盤蛤仔,但其中有一個是會說話的檸檬等等...

在這裡,釋夢的工作是把「什麼像什麼的等式」找出來,也就是要跟來談者一起解碼。重要的是,這個解釋是共創的,不是過往拿一本解夢辭典大全,發現喔夢到飛行等於夢到死亡,夢到麵包等於很餓(純虛構)這種。

可以是來談者猜一點你猜一點,如果來談者沒有靈感,你可以多幫忙猜一點,來談者還是可以透過:對這個解釋「有感或無感」的回應,來參與在這個共創中。

如果自己也猜不到沒有靈感,一種方式是開啟直覺體感,有些助人者對此特別有天份,他們會形容自己在工作中「聽的不是歌詞,聽的是韻律。」但如果你像我一樣是偏頭腦型,可以練習把思緒放下,單純地聽這個夢,如果像是一部電影一首歌,帶來的「氛圍」是什麼?

另一種方法是讓來談者幫忙,除了貢獻他的解釋或回應以外,也可以使用心靈牌卡、身體雕塑或是心理劇角色交換的方式,透過一些體驗性的技巧,讓這個夢更容易被感知。也就是說:夢用說的,不見得那麼好懂。但夢用活的,就容易體會得多(這也是心理劇開山祖師Moreno當年嗆聲Freud的)


夢作為裡面與外面的對照


這個方法沒人完整教過我,但想必不是我發明的。

夢也可以作裡面(內心)與外面(生活)的對照,當要這樣解釋夢的時候,會先在聽完夢以後形成一個畫面感,但不用急著解釋為什麼有這個畫面,最多最多給幾個標題與關鍵字就好—

就好像去美術館看畫的時候,如果不是要交報告的話,你不需要急著分析解釋畫家這裡為何如此用色,那裡的人像又是什麼意思?你只是先觀看,先讓作品帶給你一個畫面感,也許你會看一下畫家如何替作品取名,也許你自己會有自己的感受(關鍵字)與命名(標題)。

然後呢?當心理治療工作繼續下去(或著團體&工作坊開始進行下一個活動),你會不斷拿後續的素材(在治療可能是回頭談生活或其他聯想,在團體可能是開始創作或分享)與這個夢對照。

對照什麼呢?對照這個夢與後續的素材,有什麼相似的結構。也就是說,夢境世界與生活世界,有什麼樣(1)共通的結構,(2)雖然不相同,但卻反映了一體兩面(或是多個面向)。

有些朋友應該發現了:這裡使用現象學描述與還原的方式進行,但如果你不知道現象學是什麼東東,沒關係—你可以把它想成電影的「平行剪接」。

什麼是平行剪接呢?現代影像作品會使用一個技巧,把兩段可能有關可能看似無關的影片剪在一起。比如第一個畫面可能是幾個小男孩在玩戰爭遊戲,第二個畫面可能會讓觀眾看到新聞正在報導移民逃難的狀況,第三個畫面又回到小男孩之間,一個男孩生氣地把所有的士兵都掃到沙發底下,第四個畫面可能是新聞記者在訪問哭泣的受難者家屬...

我這個舉例比較工整,你可以看到兩段影像「小孩的戰爭遊戲」「戰爭下的移民」對得很整齊,但有時候夢境世界與生活世界不見得對得那麼準,或是又會延伸得更遠,但隱約有一個核心(連接處)存在。

(這幾乎是現代影集必用的技巧了,因為不斷轉換也會讓觀眾不轉台,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研究看看)

所以,這個作法會在夢說完之後,先放著醞釀一陣子,等待後面的素材與前面的夢境相互連接,
而釋夢者,就是那連接兩個世界的人。


夢作為一種移情


這部份因為我不是心理動力的專長,同時移情關係會牽涉到很多臨床情境的考量,我不會說太多。但因為實際工作還是會碰到不得不理解與搞懂移情的時刻(潛意識不會管你是學哪個學派的!),因此提供助人者一點想法—

當夢作為一種移情作用,會思考的是:來談者透過這個夢在溝通他跟治療師的什麼?有的時候會隱藏得更深(就是夢的解析所說的「凝縮」與「置換」作用),也會跟當下的治療進展有關(治療師在夢中被當成什麼?)

以上就是三種解釋夢的方式,實務上通常不會只使用一種方向,更像是剛剛前面說的炒菜下鍋,有時候要調一下溫度,有時候要翻一下鍋,這裡養成的經驗,會讓你跟夢更熟悉。

最後一個小訣竅:多紀錄自己的夢(以我來說,特別是前一天看了好的劇場/影像作品後,第二天都會有個大夢),練習跟這樣風格的作品親近,也會讓你在解釋夢的時候更熟練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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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12月7日 星期二

Q: 有經驗的老師為何吸引人?(三)


作者:王家齊





今天反過來談,學生又要怎麼挑老師?

第一種想法是依照老師的功能來分,可以分成考官、匠人、學者


考官型講師


『考官』是發給你認證的人,通常檢定、專訓與證照的老師屬於這一類。

我以前也因為工作需要,參加過需要定期更新認證的課。對我來說,氛圍很像國高中義務教育的延伸—

我永遠記得第一天早上,就有人準備好了自己的耳機、影片與筆電,坐在最後一排,準備耗掉一天。

這類非自願的認證課,很容易形成老師與學生共構一個「我們就不要相互為難了」的氣氛其實很難有深入的互動(就算有,你也常常感覺得到同學的疏離或白眼—是不是很像念國中)

因此,我的建議是:如果你非得拿到這張證照,用最小限度的努力與投入,確定你能把測驗考好,就好了。


匠人型講師


『匠人』是提供給你工具,並要你現場打磨的人,這也是所謂的「工作坊」由來,你們來到這動手做點什麼。

匠人型老師通常會帶來一系列的工具箱,用心一點的老師會跟你細數這些技巧的由來,不管那是他自己的學習過程,還是他有上網做功課。

對我來說,好的匠人老師要嘛對於他的工具箱很有熱情,要嘛就是很會引導學員。因為工具箱型的學習是最容易「江湖一點訣,說破不值錢」的,而且反覆操練技巧其實也是個乏味的過程。

所以匠人充滿熱情,學員也會感覺到這真的很有趣很值得深入探究(通常會變成激勵或阿宅兩型,看講師特質...)或是匠人很會引導,那也可以提供工具箱之外的好東西,也也就是經驗與教練。


學者型講師


『學者』型的老師,常常是我們念大學時覺得「這個老師好厲害」的原型。正好我剛參加完心理治療聯合年會,發現專業人員年會也是一個很容易遇見學者的地方。

參加大會的訣竅是:Keynote speaker一定要聽一下,通常這是這個大會認可的大學者。然後你可以挑「論壇」或「講座」,也會找到學者型的老師。

有時候他們也會帶工作坊,但我的經驗是:他們也會把工作坊帶成講座(可能有一兩個不是很確定效果的小練習)所以學者的優勢是語言,是思考,也是理論。挑學者型的老師,重點就是要夠「有料」,而所謂的有料有三種:

1. 老師自己本身很有料,可能是有大量的研究,很會看研究,找到好研究或是整合研究。也有老師是很會做實務,然後講故事講心路歷程就很有料。

2. 老師介紹的人很有料,很懂學術圈的歷史典故,或是在專業社群很活躍,知道社群發展的大小事,還會有一些難取得的資源(影片、書籍、手稿)或是外人難知道的八卦。

3. 老師的讀書心得很有料,很用心做簡報做圖,很會摘錄書中的重點,也有老師很會挑好書(通常出版社或著老師的學生也會幫不少忙,而這類老師也很願意買書)。

以前我有點傲,只認同第一種老師。慢慢這幾年我才發現,其實第二第三種老師,也可以為你帶來好東西。

比如介紹的人有料,可以幫你牽線找到大師,那些八卦與奇聞軼事,常常也說明了這個理論為何特別重視/堅持某些特點的原因(其實都很人性啦,要反對前人,要走自己的路,或當時出錢的人剛好就是XX社群,於是XX就變成理論重心)。

而讀書心得有料的老師,雖然不見得是一個大學者/大匠人,但在時間有限的狀況下,有人幫忙你念好還整理好一本書。如果書本身夠好,老師等於是幫你撥開石頭指出金礦在哪,這時候再回去念,也是個方式。

也就是說,不見得要只認強者當老師,有些同儕式的老師,在你可以自主學習的狀況下,也會變成引路人。他們也許不是你在專業上最需要長期學習的對象,卻可以幫下你省下不少時間。


延伸閱讀

Q: 有經驗的老師為何吸引人?(一)


2021年12月5日 星期日

關於線上課,我怎麼看?(2021.2.12更新)


作者:王家齊
 



去年因為疫情的關係,很多課程轉為線上進行,對於我們這種喜歡體會場域、氛圍與經驗性的人來說,一開始是噩耗:線上課程根本就是打折版的實體課程。

但慢慢聽(ㄊㄨㄣˊ ㄐㄧ)了許多線上課以後,開始整理出一套新的閱讀線上課的方法,在大年初一的新開始,分享給大家。希望你也有囤積課程習慣的夥伴,可以來個除舊佈新。


你要建立一張課程地圖,幫助你回憶


這也是知識工作者必備的基本功。

我記得以前要考大學時,那時候有一個「漫步在大學」的網頁,可以參考每個科系的課程地圖(是否暴露年紀?)

記得當時還在新聞系與心理系掙扎的我(偷偷說我還填了一個廣電系…),就是看到了後來我念了四年的東華,有一堂「催眠治療」課…

我心想「催眠欸,好酷喔」,然後我就去面試了。

線上課也是這樣,因為不同課平台不同,包括早期的Hahow(我的腹語術還沒有開始看),艾瑞克森催眠學會自己的平台,到最近因為要聽劉必榮老師的談判課而下載了SAT. Knowledge 知識衛星…

最大的問題就是:你會忘記你在哪裡買了什麼

因此,使用喜歡的筆記軟體(我自己目前的最愛是RoamResearch,它跟閱讀有很強烈的綜效,有機會再講),把所有的課程+連結放進來,並寫下幾句話「當初為什麼(腦衝)要買這堂課?」

這會幫助你打開課程地圖時,重新體會到「好酷喔」的怦然心動感(麻理惠是不是有說過,有怦然心動的感覺就不用丟了)


聰明運用線上課程的優勢


簡單來說,線上課程(不是全部)會提供以下幾個功能。
反過來說,如果平台沒有這幾個功能,我又不是非這個老師不可,那我可能就不會考慮這堂課。


功能1:影片加速


這其實本來不是我的愛。

因為我自己很倚賴聲音,也喜歡聽人聲,加速後的不自然會讓我有點緊張。

但因為有次在診所的學習團體,為了可以在50分鐘內多看幾個心理治療示範(一個示範基本上就是50分),同事開了1.5倍速+字幕。這帶來兩個功效:

一是因為加速帶來的緊張感,反而會需要更專注。很多看治療示範的朋友可能都有這個經驗,大師們也許因為從容,也許因為年紀大了,說話都很沈很慢,然後常常一不小心…你就恍神了。

反向利用加速帶來的專注,會讓我更聚焦在內容中,當然這些內容就會是用「看」的為主,所以需要有字幕。

這樣的作法很適合以資訊為主的課程,比如理論、導讀等講座。但就不適合催眠、引導與才藝示範等需要看歷程的課。

(2021.12更新)今年實作了不少次(看看我買多少課),我可以接受的加速大概落在1.25~1.5倍之間(我有朋友可以加速到2倍),這也讓我有點反思,或許我還是喜歡上課的氛圍與慢慢聽故事聽內容的「氣氛」。


功能2:逐字稿


這算是我的壓箱寶。不過話說在前,英文的線上課程比較有這個服務,或許也跟語音翻譯的技術差異有關。

比如之前聊到的Nicabm,他就會提供逐字稿。
不過逐字稿不是擺在旁邊看而已,你可以拿來加工。

所謂的加工就是把逐字稿丟到翻譯機,我自己推薦用DeepL,翻譯的能力算是很不錯的,有些日常用語翻得很準(我自己都搞不懂的),唯一的缺點是免費版一次只能翻5000字,但目前好像還不支援台灣付費。

翻譯當然不是百分之百準確。
但重點是,透過快速瀏覽熟悉的中文翻譯,你可對於課程接下來的內容建立框架。舉例來說:

我最近在看艾瑞克森催眠協會的線上課,一堂課大概有40頁左右的英文逐字稿,而當我看Fundamentals of Induction I (催眠引導的基礎 1)時,我做的第一件事是把前5000字丟進去DeepL,然後快速掃一次

於是我就得到以下收穫

  • 這堂課的前言大概到哪邊?
  • 因為老師真的很愛講冷笑話XD
  • 這堂課大概會教什麼?
  • 前面有一個引導法,後面會再教一個,所以這堂課的目標就是學兩個引導法
  • 有沒有哪些金句可以記起來?

比如學到了Don’t cry over spilt milk這句俚語,以及如何透過這句話了解另一個人的思維模式

我另外也嘗試過結合Xdite的極速讀書法,但因為課程含金量有點高,加上催眠示範有時候需要我回去看影片,這種抓關鍵字與知識點的作法,比較不適合我目前看的課。


Q&A


Q: 如果我看的課沒有逐字稿,也沒有加速功能呢?

A: 我會用Airpod pro聽,通常是早上起床的時候,邊收拾桌子邊泡咖啡時,順便掛著聽(只是有時候磨咖啡豆聲音太大會聽不到XD)

沒有逐字稿也沒有加速,基本上意味著你要用等比時間來聽。如果這是一堂好老師上的好課,讓他帶你走一趟知識的旅程也是不壞。

而且比實體課好的地方是,你可以分段聽。

我之所以放在早上聽,是因為我起床後有所謂的啟動儀式,這時候如果放著課程聽,其實會在邊做(泡咖啡)邊學(聽課程)的過程,得到不少靈感。

當然這要跟你的生產力歷程搭配。


Q: 有沒有推薦的筆記軟體或方法?(2021.12更新)

先講結論:說真的,沒有任何筆記軟體是完美的,真的。

我目前已經放棄用了超過十年的Evernote,原因是越來越巨大卻不好搜尋與開啟的資料庫,確實不好用(但偶爾我還是會去裡面撈資料)。

有一些筆記我直接轉移去蘋果的「備忘錄」功能,只是我曾經碰過iphone與Mac同步失敗筆記又被我弄消失的慘劇,但是:速度快、可以用Airdrop傳、又可以跨ios平台使用(因此也從googledrive付費版跳槽去icloud+),還是目前首選。

一度我差點要放棄新歡Roamresearch,但慢慢還是回頭發現它的強大。可以透過[[標籤]]進行超連結的功能,特別是在督導、上課或著發想時,可以發揮。因為這些場合是新資訊居多,其實邊聽邊寫也都會跑出很多「與舊資訊的連結」,這款筆記軟體是最快可以把這些寶貴連結留下來的...

國外有人比喻過:Evernote是圖書館員,Notion是建築師,Roamresearch是園丁。
對我來說,能讓東西「發芽」而非存檔,真的無價(雖然付費版也真的蠻貴的)

紙本還用嗎?

用,我用A4紙畫圖或模仿零秒思考法寫聯想,便利貼的「一日三件事」還是比所有To-do工具來得快。


延伸閱讀



2021年12月4日 星期六

2024|心理師的即興課—人際系統與關係動力|系列文章


作者:王家齊





課程迴響



→如果你想知道「複眼聆聽術(照顧好現在)」到底在學什麼?以下是我自己的學習心得:



心理師的即興課


本系列最熱門 Top3 



心理師教你用即興帶團體


本系列最熱門 Top3


→想知道更多即興劇、心靈牌卡運用於小團體、工作坊與演講教學的技巧,歡迎參考我和另一位即興教練合寫的書《教學即興力》

相關新聞報導
  • 「即興拯救了我的人生」一堂即興喜劇課程如何幫助我們克服焦慮?(英國衛報The Guardian,2017)
  • 「即興劇如何幫助我克服焦慮?」(BBC,2018|影像報導)(bbc.com)
  • 研究顯示,即興劇能夠協助人們因應不確定性(今日心理學Psychology Today,2019)
    • 重點整理:
    • Mark Pfeffer 是一位心理治療師,也是恐慌焦慮復原中心 (PARC) 的主任,他在 2011 年協助創辦了 Second City 的「給焦慮者的即興劇(improv for anxiety)課程。 」
    • 他與同事共同撰寫了一篇文章,將其結合即興表演和團體治療的課程稱為「喜劇即興治療」(CIT)。 CIT 協助患者探索四種模式:團體凝聚力、遊戲、暴露和幽默,以幫助人們更自在地面對不確定的社交情境,並開始消除他們的社交焦慮。
    • 暴露療法,是應用即興劇於焦慮治療不可或缺的力量。逃避是焦慮症的一個核心組成部分。患有社交焦慮症的人會避免讓他們感到自卑或不自在的社交場合。
    • 在短期內,人們會因為逃避而獲得獎勵。 他們不必忍受把自己暴露在外的不確定性和不舒服。 然而,逃避也意味著他們錯過了潛在的正面結果。
    • 即興表演讓焦慮症患者有一個安全的空間來練習暴露自己。 他們被鼓勵去嘗試他們通常會避免的情況,而且因為即興表演通常都很有趣,他們開始體驗到暴露的正面回報,而不是逃避。
  • 即興劇課程如何幫助人們減輕焦慮?(CNN,2018)
    • 重點整理:
    • Becca Barish (Second City劇團『心理健康方案』的總籌)說「(來參加這堂即興課的學員)......有頂尖的律師、醫師、老師、記者、學生—來自全球的各類人士,當你看到他們的時候,你根本想不到他們正受焦慮影響。」「他們像是過著雙面人生。
    • 這堂課包括一周一小時的喜劇/即興劇練習,以及一小時的團體治療,由一位有即興劇背景的執業社工師帶領,在即興劇課程的部分,每個人必須當下行動,沒有時間思考或害怕接下來會怎麼樣。
    • 團體治療的部分,是以認知行為治療(CBT)的方式進行。在團體治療中,學員學習各種因應技巧,舉例來說:發現『全有全無思考』的陷阱,像是「我做完那場簡報後,大家一定都覺得我是白癡。」事實是,這樣的想法是誇大與不正確的。
    • 其中一位參與學員 Shah 現在很熱愛演出。他開始了一個Podcast,討論時事與網路安全「如果是在一年前,我根本不覺得我有可能達成這些夢想」Shah說他的人格特質與人生願景有了大幅度的改變「即使遇到全新或不確定的事情,這些學習幫助我降低我的焦慮感,並知道這些事情並不恐怖」現在,當他需要在IT訓練時對一群人說話,他可以看著對方的眼睛,這不再是一個困難。 「這幫助我更能肯定自己,也幫助我相信自己是有價值的,而不是忽略、看輕我自己。
  • 「是的,而且......即興劇可以療癒心靈」Yes, and…improv can be therapeutic(美國諮商心理協會 American Counseling Association, 2021)
    • 重點整理:
    • 「在許多方面,即興演員就像是一位治療師。」它提供無條件的正面關注,同時也反映、追蹤並傳達同理心與理解。」
    • 德州的心理師 Andrea Baum 指出:「我發現,許多我試著讓個案去做的練習,都是在即興劇中自然而然會發生的。」「像是保持當下,接納自己,找到自己的聲音,表達真實的自我,並與他人連結。」
    • 北卡羅萊納州的心理師 Gordon Smith ,參與了 improv therapy group ,一個專門透過即興訓練來改善心理健康的組織後,指出:「即興訓練,可以幫助打破家庭關係中的有毒模式。」
    • 丹佛的心理師/遊戲治療師 Alison Sheesley ,指出:「即興練習對焦慮症(特別是社交焦慮症)患者非常有效,因為它可以讓他們以一種安全(通常也很幽默)的方式傾向於自己在社交上的不適感。」
    • Gregory, Sheesley 和 Baum 都同意即興表劇是一種成人遊戲治療。「當我們長大後,我們會變得自我意識強烈,我們會停止遊戲。我們不再表達自己,我們開始隱藏自己的某些部分。」「即興表演很有幫助,因為它是一種成人和兒童都可以表達自我的遊戲。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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